云州,你草原游骑,又能死得起多少部族勇士?”
草原地广人稀,纵使地域辽阔,依照游牧而言,所能供养的牧民依旧不多,对标之下,若当真以人命相算,草原部族哪里能比得过大乾人数之多?
更况论,疫病这种东西,一旦散播开来……敌我不分。
除非草原游骑不入关,一旦入关,那么早先被他们投放入关内的疫病,早晚要反噬到他们自己身上。
“固伦格,拿我大乾借刀杀人……你可真是好打算!”说话间,蓄力许久的冬实扑身而起,趁着固伦格被说中心思时的那一瞬失神,硬生生将那寸许长的刀刃扎入固伦格半敞着的胸膛!
固伦格反应极快,身形来不及闪避之间握掌成拳,狠力直直朝着扑上来的冬实太阳穴砸去——
按常理来说,这般情形下固伦格此举乃是攻敌所必救,人若是想要活命,必将变式闪躲,换攻为守。然而冬实如今眼前发暗,除去一心要杀固伦格的执念之外,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就算耳侧听到破风声,以她当下失血过多的状态,也难以反应过来——
那狠厉的拳风砸到冬实太阳穴上,一时间,莫说眼前一片昏黑,眼底充血,便是连带着鼻血也一道被砸了出来。
然而与之相对的是,她那狠准的一刀正中固伦格胸膛。
若非固伦格闪躲及时,勉强避开了要害,这指长的刀刃怕是要扎在心脏之上……然而如今,却是错过胸骨,没入皮肉,离心脏还有寸许长的距离。
冬实手指狠狠攥住那刀刃根部,任由自己手指被刀刃一道划破也不曾感到丝毫疼痛——如今她浑身上下没有哪处不疼的地方——大脑昏沉晕眩,眼前一片黑红,更是不知自己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惨烈模样的冬实面上扬起些许笑:
“时至如今,早死晚死已经没什么意义……固伦格,当年当年破家灭门之仇,如今意欲再侵我国土之罪,今日我徐宛然,便一道报了……”
话音未尽,已然气息奄奄,然而抓住那扎入固伦格胸膛里的刀刃的手,却不曾有半分松懈。
而帐内变故,也引起帐外有事禀报的亲卫的警惕,久不见回应的亲卫冲进来,见着眼前这一幕心下大骇,登时便抽刀扑了过来:“汗王!”
数名亲卫扑将上去,弯刀没入体内,冬实面上尤带笑意:“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固伦格,你活不了多久了……”
刀刃抽出,血液喷溅。
早已坚持不住却勉强撑着一口气的冬实终于还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指节微松,气力两竭,倒地含笑而终。
一时间,没有人再去管一身紧身黑衣横尸于此的女人,众人的重心早已扑在固伦格身上,有人快速奔出去寻族医,有人去寻固伦格的心腹,还有人围在固伦格身边将人半扶半抱着挪上床铺。
呼尔泰与苏合赶来时,族医尚还未至,然而躺在简易床铺上的固伦格呼吸已然开始沉重。
“汗王……这是怎么……”呼尔泰大惊失色。
“无事,”固伦格扬手,止住了呼尔泰剩下的话,说话间已然带了些许喘息,“我身上怕是已经染了疫病。”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心惊。
如今立在帐中的都是阿克苏部精锐又或是固伦格心腹,自然知晓固伦格先前所为,于先前与大乾边军一战中,伤敌无数,自家亦有被自己人兵刃划伤者。而这些人不是被留在了拒马关前,便是被单独关押。
一旦病发,当即便就地坑杀。
此事做的巧妙,各族勇士皆以为这些人被带去养伤,实则唯有各部族高层方知内里根底。
然而汗王有令,不得不从——疫病这种大杀器,莫说大乾未必能顶住,便是同在一处草原的众多部族,也绝不想试试固伦格的手段。
“汗王,”苏合道,“我听闻,乾人用烈酒清洗伤口,可解金汁之毒,亦能抑制伤口腐败……说不得,也能抑制住疫病之毒。”
“无用,”固伦格摇了摇头,“是我大意,但我也早有料想到孽力反噬的这么一天……如若烈酒可解疫病,那大乾何必再赈济药材?便是民间百姓买了酒曲便也能就此消解疫病之苦痛。”
固伦格视线于王帐内游走一圈,低声道:“呼尔泰、苏合留下,其他人退出去。”
虽有犹豫,但毕竟是固伦格所令,一众亲卫再三游移,最后还是尊令退至门口,这一次,不仅是将门口守住,更是将整个王帐围了起来,搜寻冬实先前潜藏入内的地方,严加戒备。
“苏合,”固伦格道,“你知道,我在草原王庭只剩下一个亲人,那就是呼伦雅。呼伦雅于大乾境内身上破绽太多,如今又失去踪迹……我自小便将她看得极重,如若我有个万一——你势必要将她从大乾带回来。”
“转告那颜大人——她将永远是我阿克苏部的掌上明珠!”
苏合于胸前重重一叩:“汗王放心,哪怕苏合拼着丢了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