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全部弄好,周腰背着书包向赵敏告别,就出了门。
她没带任何东西,除了一套换洗的衣服,书包里头装的全是书。
她希望能早点回来,所以根本不用带更多的东西。
搭了公交车去了车站,又花几十块钱买了去宣安的中巴车票。
坐在车上,周腰替这几十块钱可惜,这得能买多少个馒头,能打多少瓶开水,回去一趟可真不值。
颠簸完了最后一段路,周腰终于到了流沟村。
村里的房子新旧混居,两层的小楼有,破旧的平房也不缺。
村里人没什么见识,评价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人挺有本事的,家里盖了两层的新房”,所以按这个标准,周腰家属于是没本事,不仅住的是老房子,还是个又破又旧的老房子。
周腰驻足看着被雨水常年侵蚀已经烂的开始出现裂缝的家,时隔一个多月,她心里没有任何怀念和喜悦。
这里是一个不讨她喜欢,而她又不被善待的地方,可是如果她不进去,她将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木头做的大门没锁,周腰猜测可能是哪个好心的邻居经过,随手帮忙带上。
推开门,点点灰尘落在头顶,周腰不在意的扫了扫,打量四周,不像是有人的迹象,桌子上的空酒瓶被随意地放倒,从瓶口滴出的酒渍已经风干,只在桌面上留了点痕迹。
周瑶有些庆幸,看来她赶上了好时候,她父亲不在家。
希望剩下的几天他也不要回来。
周腰回来的第一晚睡的并不算好,被子有些潮,甚至还有股挺大的霉味。
次日一早,她便受不住的起床,将被子抱出去晾晒,哪怕外头还带着露水。
如她所期待的那般,她爸没回来,这还是她罕见的能在家里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期间只有一个好心的邻居上门给她送了些吃的,她没问她爸去哪了,邻居婶子也不主动提。
后来还是在返校的前一天知道一些消息,堂姐告诉她,她爸去了外省,一个相识的女人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
周腰嗤之以鼻,什么工作?骗钱的工作的吗?还是专门骗女人钱的。
这种用女人的钱酗酒的畜生,死在外面,她也不会多问一嘴的。
周晴虽是堂姐,其实也没比周腰大多少,甚至他们还是同届学生,初中一个年级却不是一个班。
如果不明说,很难看出她们是亲戚关系。周晴虽面容平凡了些,但个子高挑,身体已经初显玲珑,穿衣打扮上也偏青春靓丽,而周腰却不及她。
周腰曾想过,明明是亲兄弟,为什么她爸和三叔差别这么大。
三叔小钱挣了,新房盖了,一家三口过的和和美美,而他爸却是个酗酒的窝囊废,打跑了妻子,打散了家庭,独留她这条可怜虫替他收拾残局,还要时不时忍受他酗酒后的副作用。
每次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时候,她总想到了三叔,也更加的羡慕堂姐。
周晴同情周腰,大伯这个模样,周腰的生活实在是太艰难,她希望对方能过的好些,至少身上不要隔几天就冒出新的伤。
所以当她听说周腰去了嘉阳上学,她羡慕之外,也由衷的为她高兴,这样的家庭还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在学校还适应吗?和同学相处的怎么样?”周晴问。
周腰:“挺好的。”
周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拒绝了对方邀她进屋的提议,她将二十块钱递了过去,“你过的不容易,这钱你拿着吧。”
周腰所有的话都卡在了舌尖,半响,她笑着将对方的手推开,道:“不用,我钱够用。”
周清皱着眉,劝道:“你别逞强,大伯那个样子,谁会给你钱。”
周腰想说自己没逞强,可她突然想起屋里头的柜子里还有被她整理好的衣服裤子,那些都是对方给的。
她还记得,每次自己收到这些东西时,都会听到一句固有的话:这东西只穿了几次,还新着,扔了怪可惜的,就给你穿吧。
只要她拒绝,收到的第一句话也都是不要逞强。
“姐,”周腰含着笑,又极为认真的开口,“我现在真的不缺钱,我没在逞强。”
周晴走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可能是她的一再拒绝,让对方感觉到不高兴。
周腰知道她是好意,可自己念了些书,了解了礼义廉耻,总不能还像小时候那样手心朝上,那样恐怕自己会更加难安。
离开的那天,她依旧只有一个书包,里面装着她完成的作业,以及一套她清洗干净的衣服。
不同于回来时的无人迎接,离开时还有一条狗愿意送她。
周腰站在路边,听见清脆的喇叭声隔着土坡传了过来,是她等的车到了。
周腰没有回头朝村子看一眼,只对着一旁的狗笑着摇摇手,“大黄,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