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家里的动静确实不小,从前一天晚上,赵盼与梁月的一场寥寥几句的争执开始,一系列事情的发展都好似是脱了柜的火车。
无论是她忍受不了的反抗,还是梁栋抓住机会在赵盼神经上那稳准狠的一击。
以及,当下里,穿着略显的粗糙沾染着灰尘工作服的人们搬着东西,几乎要将整个家半空。
梁月锁了车子,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冲。
一路与她擦肩而过的,有床,有柜子,还有各色用床单包裹着的看不出里面到底塞了什么的行李。
五楼的房门大开着,里面眼皮子还显得红肿的赵盼站着,正指挥着人把东西往楼下搬:“还有这个,是我当时的陪嫁,这么多年一直压箱底没往外拿过,也直接搬吧。”
梁月皱了皱眉:“你这是要做什么?”
“搬家啊,”赵盼撇了她一眼,态度带着古怪与冷淡,“这个家里没人向着我,梁栋又要离婚,那怎么着,让你们这么闹的整个大院儿都看我笑话,我还死皮赖脸的住在这,等以后让人指指点点?”
说着,赵盼冷笑一声:“梁栋也是打得好主意,说好听点儿是净身出户,什么都留给我了……这房子能值几个钱,留在这天天邻里邻居背后咬舌嚼话儿的又是谁?”
“正好,我搬走了,这个家里也给你腾地,省得说是我这个当妈的大晚上的把你赶出门,”赵盼冷嘲热讽着,“以后你可舒坦了,这个家马上要散了,你爸你弟不回来,我又一搬走,再没人管你,多自由啊。”
“是不是?”
梁月的目光自那些搬家的工人身上扫过,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是转身回了她那窄小的卧室。
梁月的卧室也跟着空了不少,床底下的箱子,柜子顶上摞着的盒子,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属于梁栋的东西被赵盼收拾出来扔了,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则被收拾出来打包带走了。
于是这里便只剩下梁月这十几年来用过的旧书,穿过的旧衣服鞋子,以及款式显得老旧的家具。
她将门阖上,门上没有锁,那是她小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之后,赵盼让人把她房间上的锁给卸了。
后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安上。
外面的动静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夜里将近八点,梁月隔着门能听到过往的住户又或是上来打探消息的邻居跟赵盼说话的声音。
直到最后一声门与门框的碰撞声过后,彻底结束。
梁月没有开灯,坐在桌前的凳子上,只是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发呆。
其实这场风波比上一世来的更早,结束的也更快,赵盼离婚也断的……哪怕不是那么干脆利落,但也到底比上一世少了许多旁生枝节。
毕竟这一辈子的梁栋还没有从当前的公司跳出来单干,名下除却工资之外也并没有太多财产的堆积,而上一世真正将这个家闹了个天翻地覆的梁星这一辈子还是个说话不连贯的小屁孩,还不至于像后来那样天天在赵盼心上捅刀子,却又跟着李红梅学的惯会讨好人。
但不管怎么说,梁栋和赵盼的离婚证终究还是要办的。
这场支离破碎的婚姻,也终于要画上一个句号。
其实上一世在最开始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和母亲赵盼一起过,于是在打官司拉扯的过程中,她和赵盼住了半年,而那半年的时间,分外煎熬。
那时候的梁栋手底下已经自己拉了一套班子做生意,正值快速扩张的档口,每日里的流水小几十万。
梁栋自是舍不得自己一手置办下的家业,也舍不得儿子,于是对赵盼避而不见,让李红梅带着梁星回了老家。
——赵盼那时候最大的魔怔,一个是儿子,一个是梁栋,前者是她生养的孩子,后者是她一路走到现在的丈夫。
于是她像是疯了一样,连工作都不要了的天天去堵梁栋,要他把儿子还给她的同时,一直骂他忘恩负义。
而那段时间,也是梁月最为窒息的时候。
赵盼看她像是怕一转身便被人贩子拐走一样,放了学便要回来吃完饭,吃完晚饭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写作业,别说社交空间,便是连放学回家晚十分钟,那就将是一场浩劫。
压抑,无助,无法沟通,强制性的要求,将她硬生生拉成了一张绷紧了的弓。
精神的紧张,成绩的下降,心理的压抑,使得母女二人反目成仇。
赵盼哭诉着她不懂事,哭诉着她的命不好,哭诉着梁栋忘恩负义……于是一次又一次的,逼迫着她朝她低头。
终于,在最后,她还是背叛了母亲。
法庭的调节人员在征询她的意见时,她说,她要跟着爸爸过。
梁月永远忘不了赵盼当时的眼神,那是一种母狼失去所有幼崽的绝望,又或是被所有人所背叛的哀恸,又或是情绪崩溃的哭嚎……
最后,法庭以赵盼工作收入不稳定,梁栋抚养孩子更有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