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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迫(2 / 2)

自觉回忆起往事。

他当初身无长物便娶了圆圆,一心只想让薛家放心,便是再苦也不道一个难字。圆圆爹嘴里说着勿要来见他,可总会暗地里托人赠予钱财供他们度日。

如今几十年过去,他官至太守,早已是朝廷四品官员,却还是要靠他周济。这太守之位,于民于己,他都当地太过失败。

他抚了抚怀中亡妻的灵位,心下怅然。

圆圆啊,你要我如何有脸下来见你?

*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朝廷加重朗州赋税的消息不知何时传了出去,愫愫听说此事的时候,已是三日以后了。

阿浮和斯湫在屋中急得坐立难安。

谁都知道,此事关乎重大,如若处理失当,便是掉脑袋的罪过。但朗州六成的粮食,如若全数上交给朝廷,朗州百姓

愫愫来到官府门口,发现大门外密密匝匝皆是人。举目望去,只见朗州百姓排成长长一列站在门外,队列一直延伸至长街尽头,仍能隐隐约约看见攒动的人影。

他们肩上担着粮食,脚底踩着泥,似乎刚从田地里出来。

门外,负责税收的官员难掩感激,高声道:“人要下官给各位道谢了,多收的米粮都已经登记在册,算是官府借各位父老的。”

“借什么借,咱们朗州若不是有大人,今年还不知如何过这灾年,怕是也要当流民讨饭去了!大人不说财税的事,本就是为了我们这些百姓着想,我们要是什么都不管,岂不是无情无义之辈?”

“就是!”

“让大人放心,这些米粮都是多出来的,不会少了我们吃的!”

见到这一幕,年轻官吏擦擦眼泪,忙道:“多谢各位,多谢各位!”

正门已经堵满了从朗州各处来的百姓,愫愫从侧门进了官府。

府中空荡无人,连前几日那看粮仓的老伯也不见了影子。不过几日,这里什么都未变,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多年未来,愫愫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找爹爹住的院子。

这里是府邸最里,被几间存放文书的屋子环绕着。仲秋时节,院中的枫叶渐红,仿佛染上了丝丝血意。

愫愫踩上落叶,唤了一声,却无人回答。她正要走,却闻到一丝酒气。

瑟瑟秋风中,一声碎裂之音。

愫愫循着声音过去,只见一人醉倒在院子角落,脚边堆满了空酒坛子。

是她的爹爹。

“愫愫来了。”赵玄言抬起朦胧的双眼,撑着墙角跌跌撞撞站起来,晃悠这走了几步,却又跌了下去。

愫愫将他扶到桌边,从屋内端来一碗水给他解酒。刚将碗放下,便听见他轻声道:“愫愫,爹爹想你娘了。”

说完,他又自顾自笑道:“圆圆若是看见爹爹,又该要数落我喝酒了……也不知,她在那边一个人孤不孤单,有没有想我们。但是,爹爹想她,很想……”

她糊里糊涂说着醉话,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愫愫起身往外走:“我去将铺子当了。”

赵玄言拉住她的衣袖,轻轻摇摇头,“愫愫,罢了,不够的,勿要再去了。”

“为何?”愫愫不解,“今日官府门前来的全是挑着粮的百姓,万一能凑出来呢?”

一人虽少,但朗州几万百姓,也能凑不少。若是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事也能蒙混过去。

“不够的,愫愫,他们要的,从来不是朗州的财税。你可还记得,那个‘日’字?”

愫愫攥紧双手,沉声道:“是荀家。”

赵玄言摸了摸她的头发,长叹道:“此番是爹爹不自量力,竟妄想以一己之力扳倒荀家。是爹爹不好,害了愫愫。”

他以为单凭他一人,就能对抗朝堂的污浊。他以为满怀着忧国之赤诚,陛下就能听得进去他的谏言。

是他太过天真,在朗州做官太久,早已忘却了官场的凶险和污浊。

朝堂太小,容不下一个说真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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