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封狼居胥山下,铁勒王城陷在深雪之中。哈尔齐已带上了瓜皮绒帽子,掌心捏着火柴正欲点灯。虽是白天,但大雪数日,整个屋里都是昏昏暗暗的,看书必定会眼酸。
有人来传说努尔木大人到了,哈尔齐的灯盏已燃,纤长又骨节凌厉的手指甩了火柴又罩上琉璃罩,他道:“让他进来见我。”
片刻,努尔木单手撑地,跪下道:“请四爷安,臣今日来是想同您说:京城那边来了信说已安排妥当。天族人自相残杀,如今正是我们的好时机,但要劝的单于出兵不是件容易的事。”
哈尔齐甚喜,长身绕出桌沿,扶起努尔木道:“京城万事已具备,那我不日就会去同父亲商议。我会开出丰厚的条件使父亲同意,我了解父亲,也了解人,没有铁勒人会拒绝中原肥沃的土地和数不尽的珍奇异宝。但努尔木,你要知道,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计划的关键在于那颗钉子,汉族人狡猾,人心难测,我们必须要盯紧些。”
“努尔木知道。”努尔木又道:“那我就提前恭祝大皇子马到成功!”
哈尔齐生得一双丹凤眼,举手投足带着种清贵气派,在努尔木看来,那似乎就是中原人说得真龙之威,卓尔不凡,只见哈尔齐笑道:“得大人相助,自会马到功成。”
——
数日已过,天子诞辰,万寿佳节,举国欢庆。
聂凝乘着马车从代王府出来,途径京城大街时看到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路上行人皆穿红着绿,似乎过的是他们自己的生日。抬眼望去,芙蓉阁的生意也是好的不得了,她听说顾将军
才归京当日就接了里边姑娘的芙蓉花,想来也是不凡。聂凝垂眼合上帘子,马车继续朝着皇宫走去。
为了庆祝天子生日,宫里设了宴席邀请诸位诸侯王孙,而代王因为重病而特地被太后免去了进宫。因此聂凝今日带了韶书独自前来。
宫中平日里就已华丽,而今日更是不凡,名家书画皆挂于殿前,珐琅翡翠都摆满席庭。今日飘雪,但金阶之间却无一点白痕。
宴会尚未开始,聂凝看着宫人们忙进忙出,只寻了个角落偏僻的位置,金家最忌讳诸侯王私交过密,再加她如今已得了太后恩典,不再显眼等待归日便是最好的。
人也都三三两两的来了,本应最后再至的天子因耐不住性子,老早就跑来了,听着宫女一个一个给他介绍所到宾客分别是何人。
宫女指着齐王聂天赐对少帝道:“皇上,这位是齐王,是你最大的哥哥。”
天子一派天真再次询问:“他是我最大的哥哥?”
宫女不明所以,但复答道:“是,是先帝的丽夫人所生。”
天子晃着小脑袋,学着老先生得模样道:“哦,我明白了。”之后甩了宫女直奔这位大哥哥脚跟前去了。
齐王见天子过来,先行了礼,遂再蹲下身同天子搭话,问他:“皇上最近身体可好?”
天子答:“承大哥哥关怀,臣弟一切都好。”
听见天子如此称呼自己,齐王有些愣住,但看着天子单纯的眼神又释怀道:“今日是家宴,皇上如此称呼臣也就罢了,但日后若在众人面前,皇上还是得称呼臣为臣,可好?”
天子笑了,手里玩弄着齐王的白狐狸毛做的围脖,道:“那意思是今日家宴,我就可以叫你大哥哥了嘛?”
齐王把围脖取下给天子带上,白狐狸毛衬得天子的小脸越发可爱,他笑道:“是的。臣愿意做天子的大哥哥。”
“那我可以要你给我讲故事吗?”
“可以。”
“那我可以让你给我骑大马吗?”
“可以。”
“那我可以让大哥哥坐到最上面的位子去嘛?”天子抬手一指,齐王顺手望去,却是那金灿灿的,雕着真龙的皇位。忙掀袍而跪:“臣惶恐,臣不敢!”
“没劲,你也是无聊透顶。”天子见他这样却皱了眉,把围脖往地下一扔,道:“朕今日听先生讲了个孔融让梨的故事,那孔融为了表示自己对兄长的尊敬,把最大的梨让给自己的哥哥吃了。如今,我叫您大哥哥,我想把上座让给自己的大哥哥坐,大哥哥为何不坐!”
此刻所有人都不敢在说话,所有诸侯王的目光都在惧怕着这一个七岁的孩子。
齐王再次叩首,道:“臣不敢!此乃大不敬!”
天子又继续说:“方才,我问你可否叫你为大哥哥,你说这是家宴可。朕听从了,如今朕在家宴上尊哥哥上座,哥哥却不肯,说明哥哥还是没把朕的生日当家宴,哥哥!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这四字一出,齐王埋下头不敢起身,聂凝注视着这一切,心中寒意开始蔓身。
“还是说,哥哥觉得朕的老师是错的。”
聂凝一想,天子的老师不是承老吗?承老怎么会如此害齐王,此时金家喧盛不是应该同仇敌忾嘛。
“哦,朕知道了,哥哥是既不把朕当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