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就回来了。“顾茉莉挽着赵凤兰的胳膊,语带娇嗔,“现在您稀罕我,等我天天待在您眼皮子底下,您又该嫌我了。”“现在已经嫌了。“赵凤兰故意说反话:“快离了我眼跟前吧,周五也别回来了。”
“那可不行,我会想爸呢。”
“好啊,只想你爸是吧,你们父女一起走!”顾大壮嘿嘿笑,平凡的脸上笑得满是褶子,但神情舒展愉悦,每一道皱纹都仿佛写满了幸福。
“我闺女惦记我呢。”
贺璋远远坠在身后,看着一家三口边走边说,和乐融融,甜蜜的氛围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他没去打扰,就那么跟着,注视着夫妻二人将女孩送上电车。车子慢慢驶出车站,两人还在不停朝电车招着手。
女孩从车窗探出头,纤细的手臂在空中挥舞着,向着赵凤兰和顾大壮,也向着他。
贺璋知道,她看到他了。他倏地迈开腿朝前跑。顾大壮只觉身侧一阵风刮过,一道军绿色的身影疯一样追在电车后面,可是两条腿哪里追得上四条腿,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他眨眨眼,第一反应便是看向身侧,显然已经认出那道人影是谁。然而出乎他预料的,赵凤兰一脸平静,不见着急,也没有愤怒。“…媳妇?"她越这样,顾大壮越慌张,怕她憋着憋着,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我没那么小气。“赵凤兰白他一眼,嘴上这么说着,脑海里却回想起昨晚顾茉莉来到她房里和她说的话。
她说:“我只有一个妈,那就是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当时她既高兴又苦涩,终究还是让她知道了,但同时,她的心也彻底安稳了。
所有的不安、紧张都来源于害怕,害怕失去,所以警惕着所有可能会夺走她心爱宝贝的人或事。
可是她的宝贝告诉她,“妈,你别害怕,我只认你。”没有任何安慰比得上这句话有用。
赵凤兰笑了笑,眼见着电车拐过弯再也瞧不见了,她转身慢慢往回走。“媳妇?“顾大壮不明所以,愣愣的跟上去,“不管那谁了吗…”贺璋还在追电车!
赵凤兰轻哼,“追上也白搭。”
即使他们是囡囡的亲生父母又如何,囡囡说她永远是她的母亲。这就够了。
“赶紧回去上工,快迟到了!”
赵凤兰望着越来越近的厂区,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她还要多攒点钱,等以后囡囡出嫁,多给她备点嫁妆。“也不知道桂英那丫头这次能不能挣那么多…“她絮絮叨叨着,顾大壮瞧着,也不由笑了。
“她准备什么时候南下?”
“说是后天,家齐和队里请了假,这次也陪着她一起去。”“那就好,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
夫妻俩边说边走,气氛普通而温馨。那头贺璋却一个趣趄,蓦地栽倒在地。他到底才受了重伤还没痊愈,一番激烈跑动下来,他感觉喉咙处一阵腥甜,几欲呕出来。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气息粗重紊乱,脑袋也嗡嗡直响,犹如千斤重锤敲打。
饶是他意志坚定,忍耐力十足,此时也不由括住额头闷哼一声。路过的人瞧见,赶紧上前询问。如今人没有经历后世种种讹人手段,淳朴而善良。
“同志,你怎么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贺璋只觉眼前黑一阵白一阵,他咬住舌,意识终于清醒些。周围不知何时围了一圈的人,还有人在寻着电话亭准备拨急救电话。他正想说不用,眼前忽然出现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干净、洁白,纤尘不染。
随即一双细长的小手扶住了他。
贺璋霍然抬起头,顾茉莉没看他,扶着他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这里正是一处公交站点,原来他不知不觉已经追了四五站路。“茉……“贺璋想喊她,声音一出口却吓了他自己一跳,竟是嘶哑得不像样。顾茉莉在他身边坐下,取出随身包里的保温杯递过去,他顿了顿,伸手接过。
两人都没说话,面前驶过一辆又一辆电车,人群来了走,走了来,换了一拨又一拨。
有人好奇的朝他们看两眼,有人匆匆忙忙走过,日头越升越高,两人静静坐着,任由时光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开往京大的电车再次驶来,顾茉莉起身,提着包上了车。贺璋没有阻拦,也没再追,而是就那么望着电车驶远。从始自终,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刚从外面打了一套拳的贺镇霆一回屋就被勤务兵提醒:“有电话。”他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接起。
“爸。"是贺璋的声音。
他挑了挑眉,嗯了一声,示意他在听。
“我想调到武、警部。“贺璋开门见山。
近年来,随着大批知青返城,待业人数大大增大,加之经济进入高速发展期,各类犯罪活动也持续增加,立案数量逐年上升。尤其是今年,重特大案件的数量明显高于往年,可各地gongan机关却出现警力不足、枪/械装备滞后等问题为了维护社会治安,保障居民安全,同时也是出于部队压缩编制和改革的需要,今年六月,中央决定组建一支人民武装警察部队。只是,那属于副大军区级编制,与贺璋现在所处单位可是差着一个级别。贺镇霆没言语,等着他往下说。
“我会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