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被武行掌控,倒不如说是被这些山贼所把持。
“这些人靠何种营生,又是如何维持山寨的日常运转?”李幼白听完之后开口问道。
两名在当地潜伏许久的死士吃了几口东西后,赶忙回答“那名叫阿飞的贼头,主要充当打手、护镖等行当。而段鹤年则在寨子周边的村落经营烟草生意,因利润颇为可观,许多拥有自建武装力量的村子都被段鹤年收拢过去。
他还自行建立作坊,聘请不少学士对烟草进行提炼制作,拥有自己独立的销路渠道。至于徐虎,他掌控了河运。南州府、东州那边,有不少富家大户贩卖私盐、铁器、茶马等,为躲避官府的严查,全都选择南下,经由这条水路运往海外。单是这部分利润,便足以让徐虎稳坐三大势力之首的位置……”
听罢,整个水梁山的局势在李幼白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逐渐勾勒出一幅清晰的轮廓。经过她自己的分析,大致呈现出三国鼎立的态势,其余势力,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存在罢了。
若真论起人手,三大寨子中皆有上千号人,倘若互相争斗起来,那必将是尸横遍野的惨烈场面,说是战争亦不为过。虽说比不上数万人规模的大战场,可上千人的拼斗,在李幼白看来,也如同激烈的遭遇战一般,极为可怖。
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愿看到这般局面出现。别看其余势力相对弱小,可当真当三大势力疲弱之时,难保不会有人突然趁机发难。
虽说徐虎获利最多,但据死士们分析,论武力拼杀,常年经营护镖与打手行当的阿飞最为厉害。至于段鹤年,附庸在他名下的村落各个都把持着一定的武装力量,固若金汤,即便徐虎突然出手,也不见得能够一举击溃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所以,多年来一直是这三个人分食水梁山地界。
这些人和势力,日后娘子在打理泗水县时,必定会与之打交道。若不能为她所用,那就只能将其清理掉了。
做事之道,若无法解决问题,便直接解决引发问题之人,此乃亘古不变的道理。
时间宝贵,不容过多浪费。简单交换情报之后,众人便各自散去休息。别看水梁山乱象丛生,实则往来的商户并不在少数。
秦国修建商道并开放之后,做生意的人日益增多,全天下仿佛陷入了一股奇特的浪潮之中。农民不再安心耕种土地,文人不再只为实现抱负而读书,武师不再仅仅为了强身健体而练武,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各个都学会了投机取巧,此乃法家所视为最为卑劣的商贾之道,商人误国,此刻已然初见端倪。
客栈里房间数量有限,李幼白与死士们挤在一起,独自睡在一张床上。她武功已然颇高,精神状态也尚佳,不过,难得有躺床睡觉的机会,她自然不会轻易浪费。
她双手环胸,斜倚在床上,双腿踩地,谨慎地缓缓闭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日落月升,夜里,落叶集中高悬起灯笼火烛,光亮在街巷中四下散开。持刀的绿林好汉,藏匿兵器的凶犯,以及狡黠的商徒,皆佝偻着身子在黑夜里往来穿梭。此地阴暗晦涩,显得愈发阴森恐怖。
李幼白醒来之时,有几个死士正坐在桌边饮着凉茶。见她醒来,赶忙又有新的消息向她禀报。
是与苏尚相关的一件事。自从她北上前往东州,面见过燕王后又南归泗水,有关她达成合作的传闻,在落叶集里传得颇为热烈,有模有样。
“娘子她竟还有这般想法……”李幼白心中暗自一惊。
旋即,她在房间中来回踱步片刻,随后唤人拿来纸笔,写就一封书信,之后差人继续南下,将书信送往泗水县苏尚之手,而她自己,则另有重要之事要去做。
南方气候较北方更为湿润,晨间与午后,雨水充沛,不知疲倦地下着。不过不久,小雨便会停歇,金色的阳光又会钻出云层,炙烤着大地。在炎热的气温里,蝉鸣声阵阵,吵嚷着四处传播。
小县城比不上州府繁华,地面泥泞不堪,少有青石铺就的地板。雨水一过,地面便又变得坑坑洼洼。市井街头一片萧条之景,街上行人稀少,百姓面容枯槁,面色蜡黄,仿若行尸走肉一般,拉着一些木车从街面上缓缓过去,车上堆放着一捆捆烟草与废料,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街角处,废品堆积如山,雨水汇聚成一滩,已然变黑。几只染病的野狗在旁边翻找着东西,见有行人路过,便朝着人群狂吠不止。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木轮陷入泥坑之中,又被老马费力地拖拽出来,溅起大片的黄泥污水。车厢之中,苏尚仍在不辞辛劳地走访着县城里各个有名的商户。
从东州归来之后,情况已然有所不同。之前对合作之事闭口不谈的商人们,此时在流传的风波影响下,心中有些意动,可依旧拿捏不定主意,十分纠结,这是苏尚能够确切掌握到的情况。
而对于自己这边的情况,商户们所知甚少。她与燕王洽谈的事宜,没有外人知晓,即便她知道这些商户已经派人前往北边进一步探查,最后得到的结果肯定也是模糊不清、模棱两可。
对于苏尚而言,这般形势已然算是极为不错了。她并不着急显露出急切想要达成合作的态度,每日,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