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道:“我还没跟父亲提这件事。等吃过晚饭,我再过去说。”姚韫知道:“我和你一起去。”
张允承欲言又止。
她看出了他的迟疑,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地接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在父亲面前说错话的。”
二人并肩来到张暨则的屋中。
张老夫人仍卧在罗汉榻上闭目养神,神色倒比昨日略显平和。两人一同行礼请安,张允承低声道:“母亲的气色似乎比昨日又好了些。”张暨则并未接话,只抬眸看着他们,语气淡淡道:“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张允承深吸一口气,颤声道:“爹,我想同姚氏和离。”话音落地,屋内一时静得让人害怕。
张暨则眉头一凛,沉声喝道:“胡闹!”
张允承当即跪下。
张暨则冷着脸道:“你们夫妻之间,平日里再如何争执,我也从不过问。可和离二字,岂是能随口胡说的?”
张允承抬头,语气低沉而缓,“爹,姚氏至今无出,若再拖下去,恐怕张家香火真的要断在我手里了。况且母亲向来不喜她,此事……也请您成全。张暨则闻言,目光转向姚韫知,沉声问道:“韫知,你怎么想?”姚韫知缓缓开口,语气平静,“我自知无法为允承延续子嗣,照料母亲也未尽周全。心中有愧,无颜再做张家长媳。”张暨则眼中微光一闪,心底已有几分了然。姚韫知他是了解的,胆小懦弱,得过且过,不会轻易说出和离二字,而张允承性情他更清楚,向来对妻子百般依顺,怎会忽然转向?
他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你父母不在了,如今若真与允承和离,今后的日子打算怎么过?难不成要住进你妹夫的家?”姚韫知听到张暨则提起妹妹,心头骤然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垂眸道:“姚家尚有几处铺子,我做些营生,养活自己并非难事。”张暨则冷冷一哼,“你婆母的事,我并未要你担责。她做下的那些事,现在变成这样,也是她自己的因果。”
姚韫知微怔。
这番话让她一时分不清张暨则是公正,还是凉薄。她本以为他会顾全夫妻情分,替张老夫人遮掩,没想到却这般直白。她还未来得及细想,又听张暨则续道:“至于子嗣,你也不必太过挂怀。你婆母不是已给允承纳了个妾室?若她日后得子,这孩子也该养在你膝下,名正言顺。″
张允承垂下眼,不再出声。
他或是无话可驳,抑或是他本就没有那么坚定地想要和姚韫知,眼神在姚韫知脸上停了一瞬,又避了过去。
姚韫知沉默片刻,终是揽裙跪地,语气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父亲,我已下定决心,绝无更改之意。”
张暨则眯起眼,“你倒说说,有什么非和离不可的理由。”姚韫知抿唇不语。
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他定会逐一反驳,不如索性不言。张暨则看了他们一眼,忽道:“罢了。前些日子,陛下赏我去行宫泡汤泉。你们两个也一同去吧。趁这机会散散心,或许过些日子,心气通了,眼下这些结,也就都解了。”
姚韫知本能地想开口拒绝,却在那一瞬收住了话头。她垂下眼睫,指尖微微发紧。
不只是因为张暨则一回京,就又得到了皇帝器重。更是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竞然是行宫。
当年皇帝遇刺,正是在那里养伤,之后大家多年对那里讳莫如深,唯恐触及皇帝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如今怎会轻易再踏足?姚韫知心中泛起微妙的不安,却也感受到了一丝契机。她究竟要不要借这个机会,跟着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