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对姜衡失望至极,为了一双儿女,薛明珠也并不想打破这表面的安稳。
但她心里清楚,有些裂痕一旦存在便不会消失。
今后,她再也不会如以前一般真心对他了。
“傻孩子,他是你和辰儿的父亲,我们是一家人。”薛明珠温和的笑笑,伸手替女儿拿掉头发上的一片落叶。“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只想让你和辰儿安安稳稳。”
“若是父亲真的将林氏母子接进府呢?”姜梨问,“阿娘还当父亲是一家人吗?”
原来女儿担心的是这个。
薛明珠吁了口气,“皎皎放宽心,阿娘断不会让林氏母子进门祸害这个家。”
“但父亲如今仍与她们纠缠不清,阿娘难道不委屈?”姜梨继续问。
该做的她已经做了,但父亲与林氏在一起那么多年,又生了一儿一女,岂是那样容易断的。就算如今府里多了两个姨娘,却也未必就能让父亲完全收心。
阿娘这样的女子值得更好的生活,她不应该是困在深闺郁郁寡欢的主母。
薛明珠也因女儿这句话陷入沉思。
委屈吗?为了一双儿女似乎也并不算委屈。
孩子是母亲的软肋,若是没有孩子,她便与姜衡一别两宽今生再也不见。
但她若与姜衡和离,她的孩子怎么办?
这十多年别人只道她嫁得好,却从没有人问过她过得好不好。
她此刻心里无比渴望能摆脱伯府的束缚,但——她不能!
薛明珠有些脆弱,“阿娘舍不得你和辰儿......”
“阿娘不用顾忌我和瑾辰,阿娘只需在意自己的想法。“姜梨温柔的握着母亲的手。
“若是阿娘放不下父亲和伯府,我和瑾辰便陪你在这高墙之内安稳度日;若阿娘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不畅快,我和瑾辰便陪你走出这宅院,看尽世间精彩!”
“阿娘,我和瑾辰希望你过得好!”少女清透的眸子亮如星辰,里面满满的孺慕之情。
薛明珠差点泪目。
她没有想到,女儿居然会在意她过得好不好。
在这之前,即使有一千次想要和离的冲动,却只能压在心底不敢说出口。
她害怕两个孩子不愿意离开伯府,生怕她们怨她怪她坏了她们安稳的日子。
然而有了女儿这句话,她心里突然就轻松了。
她双手搭在女儿肩头,欣慰又感动:“皎皎,你跟辰儿的心意阿娘明白了,放心,阿娘定然不会委屈了自己。”
她已经想明白,辰儿坠马这事,若是姜衡不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自己便与他和离。
只要皎皎和辰儿愿意跟她在一起,她便什么也不怕了。
和薛明珠心里豁然开朗不同,今日的姜衡却频频走神,以至于在誊抄文书时接连抄错了两个字。
坐在旁边的孙侍郎欠了欠身,悄声道:“今日瞧你神色恍惚,姜大人可是身体不适?”
姜衡猛然回过神来,强扯出一抹笑容,“犬子坠马这些日子,我颇为忧心,昨夜又没有睡好。”
孙侍郎看他略显浮肿的眼睛,心里升起一丝同情。
换做是谁儿子出了这样的事都不好受,更何况姜衡还就这一根独苗。
孙侍郎关心道:“令公子好些了吗?”
“其余的伤倒是无碍,如今就是腿伤没有好转。”姜衡叹了口气,起身道:“多谢孙大人记挂,我去外面透透气。”
“姜大人还须放宽心。”孙侍郎身子侧了侧,让姜衡好出去。
姜衡点了点头,弓着腰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踱至廊下,和煦的风裹着庭院中的花香扑面而来。姜衡深深吸了口气,思绪再度飘远。
在他的眼中,芸娘一直是温婉识大体的女子,这么些年她们母子没名没分跟着他,亦未曾有过抱怨。
他对她们母子一直是心存亏欠的。而辰儿坠马以及皎皎遇凶这一连串的事情真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若不是种种证据都指向她们,打死他也不信芸娘和轩儿居然会买凶杀人。
那可是买凶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嫡母,一旦东窗事发,那可是重罪啊!
她们怎么敢?
姜衡的脑仁一阵阵抽痛,看来真是不能一味纵容,该让她们吃些苦头清醒清醒了。
“松烟——”
廊下候着的小厮快步走上前:“老爷!”
“传话给王德,翠邑巷的开支从今需俭省。林氏月例照旧,大公子月银减半,酒楼茶馆一概不许赊账。”
松烟自然知道大公子便是姜瑾轩,忙应声飞奔而去。
姜衡长舒一口气,不期然脑海中便浮现出年轻女子欲语还休的妩媚模样。
他伸手在脸上搓了两把,原本绷紧的嘴角也松弛下来。
下值后,姜衡便带着松烟一路往平阳最大的多宝阁而来。
从官署便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红杏心里一喜,暗想老爷定然又去给林娘子买首饰了,娘子还真是好命。
她慢悠悠走到街角,站在那里等姜衡出来。
横竖老爷买了首饰多半会去翠邑巷,她乐得在此消磨片刻。
姜衡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