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顺着一条看不见的细绳,直接地,精准地,冲开了他眼前的暗门,令他欢喜至极。
他掌控不了自己要靠近她的心。
而她,也并非当真耻于待在他身边。
她尚且不知,前夜染风寒睡得昏沉时,她像只冬日里刚出生的小猫儿,攥着他的衣角汲取一切可寻的温暖。
他亦放任自己的贪婪去拥紧她。
有些不为人知的欲念一旦生了根,发了芽,就很难再折断。所以,他不再犹豫。
选择这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卑劣的办法。
可笑地找了个补身子的借口,自私又贪婪地灌满他心中那个名唤妄念的杯戈
他行军多年,自然知道温性药材会令人睡得极沉。下颌抵着柔软光滑的发丝,薛瞻双臂又不自觉收紧了些,恨不能将她桎梏在怀里,挣不得,逃不得,避不得。
就让他荒唐一回。
卑劣又阴暗地沉沦在她身边吧。
商月楹梦见自己在一片迷雾山林前行。
临天黑时,有座私宅映入眼帘,她驻足许久,没忍住抬手扣门。门开了条缝隙,一双手将她拉了进去,周遭天色陡变,霎时暗如子夜。甚么都瞧不见,手腕被牢牢桎梏着,倏而有道近乎感觉不到的呼吸喷在她的颈窝里。
酥酥麻麻,热气吹散后又冷得打颤。
商月楹僵在原地,仍被迫倚靠在那人怀里。只听闻有爱吸男人阳气的女妖女鬼,她在这山间迷路,莫不是就这般倒霉,遇见了爱贪食女人的男鬼?
红罗纱帐里,商月楹猛地睁开眼睛。
大梦方醒的瞳眸似被水浸了揉了,湿漉漉的。珠帘外的香炉里飘起丝丝云烟,甜腻香气涌进她的鼻腔里,熟悉气息令她平复些许,下意识翻了个身,在床榻上跪坐起来。这拔步床是侯府二婶章兰君吩咐木匠打的,她一人平躺,从里往外,连着翻几个圈都不会跌下去。
商月楹垂眼去看拔步床外沿的位置。
底下铺的那层褥子工整,干净得连褶皱都没有。细了瞧,那枕上绣的一对鸳鸯正睨着她。绣工规整又活灵活现,倒像在邀人卧眠。
所以,她是独自睡这床榻睡得久了,才会做那等荒唐的梦?绮窗透光,商月楹抬眼望去,不适眯了眯眼,而后半哑着嗓子喊:“春桃,水一一”
都怨那梦中男鬼,紧紧钳制她,她独行山林,唇舌已干渴至极,被他拖着,她连口水都不曾讨到。
门被推开,春桃进来,匆匆倒了杯茶近身,“夫人醒了?”商月楹一口气喝完整杯水,嗓音清丽不少,“什么时辰了?”春桃:“辰时末了。”
商月楹眉梢上扬,讶然抬眼,惊呼道:“我睡了这么久?”春桃不以为意,边替她梳理乌发边曼声答道:“昨儿半夜落了场雨呢!春雨来了,人便疲乏了些,自然也睡得沉些,不打紧的。”商月楹点点头,掀帐而出,洁齿后又取了浸水的帕子净面,也没再说什么。只在心里想着,许是昨夜落雨她睡得发沉的缘故,才叫她破天荒做了场怪诞至极的噩梦,与她是不是一人睡榻没什么关系。嗯,定是如此。
昨夜那场雨来势汹汹,离得也快。
院里那片青石地面湿着,几个洒扫的婢女正堆着满地落叶往一处拢,荣妈妈则是与秋雨在月亮门下低声交谈着什么。秋雨听见动静往这头瞥一眼,立时牵唇跑了过来,“夫人,侯府那边派人过来了,说是请夫人过去一趟!”
而后她四下张望,阴恻恻道:“是不是…她们跑出去了?”商月楹睇她一眼,故作诧异,“侯府来人?可有说是何人唤我过去?”秋雨忙敛神答道:“来人是二房伺候的。”商月楹恍然点头,方盈盈而笑,“既是二婶,想必是唤我去聊聊家常,行,今日无事,那便去罢!”
那头,荣妈妈仔细吩咐了院里下人一圈,该擦柱的擦柱,该掸灰的掸灰,莫要因着主子出府便肆意躲懒,而后才与商月楹一道出了都督府。这是商月楹自嫁给薛瞻后第二回登侯府的门。好在有荣妈妈与两个婢女作伴,又得元澄跟随,三四个熟人将她拢着,心里那股不自在的感觉就淡却不少。
下了马车,元澄扬下颌往门房那头淡淡睨一眼,门房忙过来与商月楹行礼,商月楹仍与上回那般,端了副娴静的模样,客气向门房一笑。做儿媳的来了侯府,自然要先去大房,半路却被章兰君身边闻讯赶来的仆妇唤住。
那仆妇姓方,圆盘脸上长了双吊梢眼,与主子卖笑时一双眼缝都瞧不见,有趣得紧。
方妈妈端笑一声,唤停商月楹后忙匆步赶来,“少夫人,您在这儿呢,夫人刚还叫奴去大门口等着呢,少夫人这是要去大房找大爷?”商月楹上回与方妈妈打过照面,故而眼眉含笑点头,“是,正想着去给公爹问好呢!”
方妈妈笑答:“大爷今日一大早就出门了,听大房那头说,说是忙着朝会大典的事。”
商月楹细想片刻,忽而忆起薛江流在礼部任职,便没再执着往大房那头去,旋裙跟在方妈妈身后往二房走了。
薛瞻与他爹的父子情谊瞧着薄得似片纸,她原也只是做做礼数,他爹见了自己,想也憋不出两句话来。
既不在府里,也不用过去走一遭了。
且她今日来还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