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笃定,“今日非去不可。”谢衔玉望着她苍白的脸,温声道:“那臣下伺候陛下穿朝服可好?”“朝服太重了,好累人。"姜嫄顺势揽着谢衔玉的脖颈,“随便穿件常服就好。”
谢衔玉服侍着姜嫄穿了件绣着龙纹的月白常服,绾成凌云髻的发髻只簪了根金簪。
当目送御辇离开璇玑阁后,谢衔玉仍旧站在朱漆廊下。春风卷起他腰间悬着的玉佩,衣衫随风猎猎作响,他眸底暗色越来越沉。谢衔玉太过了解姜嫄,知道她不喜欢处理朝政。为何突然转变了性子。
还是哪个男人哄得她……
谢衔玉只要想到此,脸上的温和几乎维持不住。“皇后,清宣殿那些事,还需要替虞贵君瞒着吗?”太监站在谢衔玉身后,毕恭毕敬,低声询问。“瞒,自然瞒着,现在他不过杀些无关紧要的人,陛下知道也不会处置了他,等他再疯魔些,让他们互相厮杀才好。”谢衔玉垂眸,抬手接过落花,神色平静地盯着枝头上飞起的鸟雀。金銮殿群臣跪过皇帝。
姜嫄视线扫过裴怀远,落在他朱红官袍下被玉带勒出微隆的弧度,不禁蹙了蹙眉,终是记得打开屏蔽的面板。
【裴怀远孕程40%】
果然是怀孕了。
裴怀远自从与靖安侯闹掰后,就搬离了侯府,独自在一方宅院生活。她的男人实在是多,绝大部分是记不起裴怀远的。除非偶尔想看一下新奇的口口,会去寻他。两人这段日子,有过两三次鱼水之欢。
裴怀远感受到姜嫄的目光,没有回看她,也没有在意周围臣子时不时投向他的眼神。
前世尚且未能显怀,腹中孩子就被落了胎。今生他发现有孕后,自然死死瞒着,没有透露半点风声,哪怕是姜嫄也没有告诉。
他既已经决定服下孕子丹,就不会在乎什么世俗眼光。沈谨垂首立于殿中,萧萧肃肃的仙人姿态,广袖如流云垂落,掌心却攥着锦盒越攥越紧,碚得出深深红痕。
姜嫄支着下颔坐在龙椅上,听了没一会,就开始神游天外。徐砚寒突然推了推姜嫄,“该你说话了。”姜嫄一个激灵,看向了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已经结束了讲话,等着她作出回应。徐砚寒声音微凉,“问南州水患开仓放粮的事情。”“允了。"姜嫄懒懒地摆手。
“就你这状态,你当初到底怎么考上a大的?"徐砚寒站在龙椅旁,忍不住压低声音。
姜嫄暗暗瞪了徐砚寒一眼,无声做口型:“十巴掌。”徐砚寒神色陡然僵硬。
她又没想过当牛马几年,还能有朝一日穿越当皇帝。纵使她玩得进度很快,在这里19岁就当上了皇帝。可皇帝这种事一旦成了工作,简直是对她的一场无休止折磨。“俞丞相何在?"姜嫄这才意识到,站在文官前排的少了个人。金銮殿内霎时一片死寂。
“俞丞相前日被查出涉及贪墨案,已经被革职查办了,昨日在狱中自裁了。“有臣子颤着声音回道。
纵然众人心知肚明,俞丞相完全是被冤屈而死,只是因为沈谨为了排除异己,中饱私囊罢了。
但众人皆是有怒却不敢言。
姜嫄眸光一动,目光掠过沈谨玉雕般的侧脸,“散朝后,裴太傅和敦亲王留下。”
好不容易散了朝。
裴怀远跟着青骊去了偏殿。
徐砚寒扫了姜嫄一眼,也走去了偏殿中。
金銮殿空荡荡,只余下了姜嫄和沈谨,龙涎香袅袅升起。沈谨踏上玉阶时,织金云履踩在了光影碎金之上,月白衣袍随风而动,缓缓走到姜嫄面前。
他凝视着坐在龙椅上的女子,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她。沈谨呈上的锦盒里握着枚明月珠。
上次去敦亲王府,姜嫄自己说的话都快不记得了,没想到服了五石散昏昏沉沉的沈谨还记得。
“妹妹,还在生哥哥的气吗?是不是要哥哥以死谢罪,妹妹才会消气?“沈谨眼底泛着淡青倦意,肤色如冷玉般莹润,声音却清冷。“哥哥这说的什么话,哥哥若是死了,以后谁还来为我弄来这好看的明珠。”
姜嫄把玩着明珠,姿态闲适地倚靠在龙椅上,语气中毫不掩饰对沈谨的利用。
沈谨却笑了,长睫轻颤,“只要哥哥还对妹妹有价值就好。”姜嫄湿润的眸凝着沈谨,目光流转间,笑意愈深。“哥哥,我打算让陆昭带兵攻打璃岛。可我手里没有虎符,让他做镇北王的下属,他那样的性子必然不愿意。”
“父皇不愿意将兵权给我,可镇北王只听父皇的话,哥哥替我劝劝父皇可好?”
姜嫄轻轻拽了拽沈谨的袖子。
沈谨垂眸看向她唇角绽出的笑容,广袖中的指节微微蜷曲。姜嫄拽着他的力道很轻,却让她想起在幽州时,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也是这样拽着他去看油菜花田。
油菜花田里常常聚集着周围村庄的孩童,一起嬉笑着捉蝶。七岁的姜嫄冷冷地盯着那群小孩,也不同他们一起玩要。沈谨低声问过她,为何不愿意去与他们玩。她仰起头看他,甜美的笑容里带着天真的残忍,“阿兄,他们笑得可真吵,若是他们死了,是不是就安静了?”
姜嫄后来年长些,她不会再说这些话,善于隐藏自己的冷漠,装出和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