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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嫌弃,云绡还是把这么点儿银子收好。她心里想着如果到了下一个地方她和仲卿都没钱花了,那就让仲卿去街头卖艺表演个障眼法什么的,应当能再挣点儿…说不定那些围观的百姓看他一把年纪还要养家糊口,同情心泛滥会多给很多。
沿着山林里的小路,云绡走在前头,后面的仲卿捡着根树枝当拐杖,颓然得像个小跟班。
安静片刻,云绡突然开口:“你那个神霄塔禁地里的咒文,不是钟离湛布下的哦。”
仲卿一愣,行在云绡身前的钟离湛也顿了顿。云绡道:“他的字迹我认得,要好看很多。而且他写的咒文都很直白简单,禁地里的咒文像是生怕会有半分错漏极其冗长复杂,不是他的风格。”仲卿:……”
说得好像你和钟离湛很熟一样。
钟离湛忽而回头朝云绡看了一眼。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落在她的身上,与月辉下的纤瘦不一样,金色的光芒将云绡的身上笼罩出一种温暖的恬静的味道。草丛里的野花随着她快速下山的脚步纷乱飞舞,山林中的飞尘带着叶的幽绿,附着于她身边的一切看上去都变得有些美好。钟离湛忽而回想起他在神霄塔,在乾和宫中看到的那些关于他的记载。他在历史上的罪行罄竹难书,便是那寥寥无几的关于他疯了之前造福百姓的行径也被捏造成了别有用心。
云绡或许不是两千余年来第一个为他说话的人,但钟离湛只听到了她的声音。
少女很快与他擦身而过,及腰的长发扫过了钟离湛垂于身侧的手背,微痒连通着他身体里的每一处感知,像是将太阳赐予她的温度连带到了他的身上。钟离湛抬手,可惜他看不见阳光照在他身上如同碎金的模样。云绡似有所感,回过头来,她不解钟离湛为何停下,只道一句:“走啊。”不用她喊他的,他的灵魂与她身体里的骨剑绑在了一起,哪怕她不回头,只一个劲儿地朝前走,他也只能跟上。
钟离湛想起他初出禁地,云绡一路跑回皇宫也不记得她身后还跟着个他的时候。
明明才过去短暂的半个月……
钟离湛抬眉一笑,他觉得云绡将他当成了个活人看待了。“来了来了。"仲卿还以为云绡在催促他,叹了口气。钟离湛”
云绡撇嘴。
仲卿又问:“你可想过我们要去何处?这个神鬼蛊,我是要带回湖族的。”凶手就在京都,极有可能是逍遥王周申,周申手眼通天,他肯定是回不去的。不过到了湖族,他好歹也是一族长老,总要揭穿周申的真面目,也要找到祖鬼蛊背后的主人。
仲卿深知周申不通符咒阵法,他或许是那个人手里的刀,但不会是想要成神的人。
云绡问:“去湖族,会经过东洲吗?”
仲卿一怔,东洲……恐怕很快就是湖族的领地了。他抿了抿唇:“会。”
“那就去。“云绡心情不错:“我们顺路。”仲卿:……”
就算不顺路,恐怕也得顺路的。
云绡曾无数次试想过如果自己脱离了京都那个巨大的牢笼,她一定要去外面广阔的天地走一走,先去哪里,再去哪里,她在心中想过很多遍。也因此她翻看过凌国的地图,也知道五族中人族占比最重,其他四族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没有人族的十分之一多,可这并不代表其他四族的领地很小。即便四族归于人族统领,都划分到了凌国的领地,实际上四族内自有一套生存的法则。除了他们的边境有人族的兵将把守控制着之外,在他们的领地内,族长的地位无可动摇,氏族的地位也高于常人。凌国的地界很广,除却那些从未被人开掘过的深山,凡是有人活动的地方形成了一条细长蜿蜒的路线。凌国在北方,人族也多数聚集于此,一路往南途径尾人族、旖族、曦族和湖族。
曦族与湖族挨得很近,占据着这条蜿蜒路线最末端的一左一右,于东洲和宁卉两地汇聚。
除了这大致的方向之外,云绡对凌国的地界就一无所知了。仲卿早年间游走四方,更何况他是湖族的长老,一路从南北上,即便在京都待了几十年也没忘了回家的路。要去东洲,他也算熟悉。云绡和仲卿并不敢完全离开山林,有树木的遮挡于他们而言更加安全,毕竞他们背着弑帝的罪名,沿官道或大道小路随时都有可能冲出一群骑马的官兵。一个老头儿加上少女的组合实在少见,只要他们一露面定然会被抓。云绡没想过以符咒助力,她如今画符的本事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要用隐身符等还需要用自己的血液催动符纸生效,她没那么血能耗。耗血,也耗精力,若非万不得已生死攸关,她不准备轻易在仲卿的面前暴露自己所会的底线。
就假装成一个高深莫测的人,让仲卿敬畏才好指使他干活。就好比现在,云绡理所当然地等着仲卿拾柴生火,反正他会生火符,不用白不用。
云绡半点也没有压榨老人家的愧疚心,要不是她在禁地里拉了仲卿一把,仲卿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
对于云绡的使唤,仲卿也有些麻木了。
这几天奔波磨平了仲卿往日傲气,他在云绡面前也实在摆不起架子了,主要是云绡不吃这一套……
眼下他们已经离开了连玉州,相当于脱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