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朝怔住。
云绡的手小小的,白白的,此刻她的掌心里正躺着一个全身赤红多足的硬壳爬虫,这种类似爬虫的东西头顶上有一根尖尖的如同针一样的触角。爬虫身上满是符文,淡金色的光芒化成了细线捆住了它的所有手足。徐容朝猛然低头看向怀中的徐长老,他没亲眼看见,却也知道这东西是徐长老自己破开胸膛从心口上抓出来的。
云绡见他有了不同的反应,便道:“你若信我,便去找他,能催动神鬼蛊说明他就站在这片山野里,一定离这里不远。”她要想在这座山上找人可不容易,反倒是徐容朝有兽宠,野兽的脚步快,能嗅到的气味也更多,想要找到一个隐藏在若川川的外人并不困难。徐容朝许久都没说话,他垂着头,像是一直在看不知是死是活的徐长老。云绡知道他不一定还愿意相信她,见徐容朝还在犹豫,云绡眉头紧皱,上前一步将人推开。
她一只手悬空在徐长老的心口处笔画,口吐咒语,手写符文,随着她指尖的符文压下,咒语停止时,徐长老心口的伤口也终于止住了血。这是钟离湛教过她的,她都记得。
只是用起来还是很不方便,在见到徐长老的伤口止血却没愈合时,云绡抬眸朝一旁站着仍然没个好表情的钟离湛看去。钟离湛的眼睛眯着,嘴冷硬地抿着,只盯着她不说话也不动。云绡眨了眨眼,看向徐长老,再看向钟离湛,如此反复好几次。见钟离湛依旧不为所动,云绡干脆开口:“帮帮我吧……你不是天底下最大的善人吗?”
钟离湛”
徐容朝一惊,神色恍惚地朝云绡看去,不知她在看什么,又在和谁说话。云绡说完才察觉自己这话似乎有点儿反讽,她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又朝钟离湛挤了挤眼,她许多话要尽快离开这片人多的地方和他单独说。钟离湛的心跳是在云绡终于回到了她的身体里时才渐渐平缓下来的,这个胆大妄为的少女根本不知道,她的魂魄本就偏离了阵法中心,而后在他见到她时她又附身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对他而言有多骇人。她到底知不知道附身意味着什么?
她有可能会被困在那具苍老的身体里永远出不来。也有可能在对方死去的时候也跟着一起死去。偏偏她还敢对他笑,她还如同邀功献宝一样将她抓出来的神鬼蛊扬给他看!钟离湛气得牙痒痒,他有无数脏话都在面对云绡那张脸时吞了回去,气恼过后钟离湛有些郁闷地想着:罢了,她好好的就成。至少她安然地回来了。
什么都比不上她重要。
无声叹息,钟离大善人上前两步,蹲在云绡的身边轻声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他又如同教学一样在徐长老的心口处画下咒文,开口:“你打断了神鬼蛊在他的身体里生根发芽,至少保住了他的命,这伤口愈合与否区别不大,能不能醒过来全看他的造化。”
云绡感受着钟离湛贴近自己身上时传来的热意,没忍住侧眸朝他看去一眼。入目钟离湛的侧脸,还有他在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嘴唇,再看向那只画咒的手,云绡的呼吸漏了一拍。
她用过他的眼睛去看人,她用过他的嘴巴下达命令,她用过他的手学着他的字迹去批阅那些奏章。
她从九星连月阵中回到过去,附身在他的身上,成为了一段时间的他…他会有这段记忆吗?
她做出了与历史上的记载同样的决策,没去改变他的人生轨迹,是对还是错?
钟离湛察觉到云绡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他念完最后一句咒,再侧眸瞥她。云绡尚未回神,她愣愣地对着钟离湛的双眼,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倒映出任何东西,一时觉得可惜。
她成为钟离湛的那些天,都没找到一把镜子仔细看一看当时的他。“看什么?"钟离湛方才还很温柔,这回又没好气了。云绡撇嘴,装得很委屈可怜:“你别凶我。”钟离湛欲言又止,云绡又道:“我还以为我会死在阵法里,再也回不来了……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钟离湛。”
她叫着他的名字,不是讨好尊称的曦帝,这一声连名带姓,听起来像是撒娇示好,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进。
提起她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钟离湛的呼吸乱了些,终究软和了下来。“没凶你。“他道:“就是……担心你。”云绡啜啜:"那我还能看你吗?”
……“钟离湛:“看,给你看。"<1
云绡眉目弯弯地朝他瞅了一眼,心满意足似的。这一招真是百试百灵。
云绡见徐长老止血伤口愈合后脸上的死气也淡下去了,这才起身面朝徐容朝道:“徐长老暂时不会死,你可以放心了。但想要在他身上种下神鬼蛊必定是能与他亲近或是他极度信任之人,那个人还在若川,你有那么多头兽,不如把他找出来。”
徐容朝知道徐长老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立刻从浑噩中清醒,再回头看向古殿内的人,他觉得每一个都像是凶手。
这回是真的要群兽环山,谁也不许走!
云绡见他周身气势骤变,顿了顿,神色古怪道:“顺着身量较高,身形较瘦的男子,这个方向找找看。”
徐容朝意外地看向云绡,云绡没有多余的解释。她对徐容朝没什么好说的。
便是要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