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虞。”
吕不韦最后一句话声量并不高,但其中所包含的莫大底气,却让嬴成蟜感到地面被砸得一颤一颤的。
到底是多年权相的气势啊。
但这还不够。
嬴成蟜伸出手指弹飞了茶水面上浮着的一点茶沫,漫不经心道:“忠于王事,本就是相邦您的职责。而且嫪毐之罪,并不止于意图谋反作乱。这一点,相邦您比任何人都清楚。”
仿佛平静的深潭被砸下一块巨石,吕不韦的表情直接裂开了,连茶杯倾倒,滚烫的茶水把手给烫红了都顾不上,急声问道:“长安君想说什么?”嬴成蟜耸耸肩,一脸无辜:“我有说过什么吗?我这脑子是出了名的记性不好,还真忘了,能不能劳驾相邦您重复一遍?”吕不韦哪里敢重复嬴成蟜的话,只把齿关咬得咯噔作响,看起来是愤怒到了极点。
嬴成蟜恍若未见,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不过师傅曾经教导过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相邦,您说对吧?”其实吕不韦做中间人给赵太后介绍了嫪毐这个情人不算什么,哪怕赵太后与嫪毐生下了孩子也问题不大。
吕不韦错就错在这些事他是悄悄办的,还一直瞒得极好,他哥压根不知道。君王可谓是世界上最没有安全感的人。作为关系亲密的弟弟,嬴成蟜甚至能知道他哥在知晓此事后会怎么想。
你吕不韦既然能买通上下,把嫪毐包装成寺人进入宫中,那么将来是不是还会买通其他人放进刺客,谋害寡人性命啊。而且这么胆大包天的事都做了,那在我年少不知事时,你又做过多少欺君罔上,严重损害我利益的事呢?
不过总的来说,吕不韦对秦国的贡献还是小于过错的,尤其是帮助他爹从小透明逆袭成为了太子,这点他哥与他都得承情。一念及此,嬴成蟜决定再捞一把吕不韦。
“我在魏国曾听闻,事有不协,问于相府。六国之人皆闻相邦之名,而不知我兄。
“我还听闻三月前相邦命张唐出使燕国,而前往燕国必定要经过赵国。张唐因为昔年帮助过昭襄王攻打过赵国,深为赵王所恨,恐惧之下因此拒绝出使燕国。
“后姚贾自请为相邦说服张唐,以昭襄王时执掌秦政的应侯(范雎)与相邦您做比较。张唐答应侯的权势不如您,而得罪了应侯的武安君(白起)被绞列在去咸阳七里处。
“张唐觉得自己比不过白起,对相邦您的畏惧超过了赵王,因此立刻收拾行囊出使燕国,不知这件事我说得对吗?”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吕不韦就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蹙着眉问道:“长安君到底想说些什么?”
吕不韦明显积攒了许多怒气,连茶都不给赢成蟜倒了,嬴成蟜只好自己拎起茶壶,一边倒茶一边摇头晃脑道:“应侯(范雎)掌秦政时是何等威风,以武安君的赫赫武功尚不能受他一言。可结果呢?不过是郁郁而终。“相邦如今被认为威势还要胜过应侯,宁愿被赵王杀死都不愿违背您的命令,真不知晓相邦您将来会如何啊一-”
嬴成蟜拉长声音打了个哈欠,而吕不韦此时的面色已经阴沉得要滴下水来:“长安君此话是在威胁我这个老朽吗?”“我说我是在保下相邦您,您信么?“随即目光变得锐利,直接迎上吕不韦的目光,不闪不避:“也免得我兄背负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名。”“言尽于此,还望相邦莫要自误。”
说罢嬴成蟜也不再同吕不韦打招呼,直接起身离开。但心中在默默数着数。
对于吕不韦会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急流勇退,嬴成蟜并无把握。毕竟这位在原历史线上的选择完全体现了头铁两字。被罢相后仍然不知收敛,广招门客不说,甚至各诸侯国的使者都往来络绎不绝。
也不知道是天性爱热闹,还是向他哥示威,亦或者是居家养望,彰显自己本事,做着成为下一个穰侯(魏冉),再度被拜相的美梦。但不管是为了什么,都触犯到了他哥的逆鳞,最后落得鸩酒自尽的下场。就是有些可惜了吕不韦那些门客,因为过分忠于故主,许多人吃了一波连带伤害,否则这些人本可以作为秦国士子去占据思想文化高地的。在心心中默数了五个数后仍未获得吕不韦挽留的赢成蟜小小地摇了下头,暗叹了声天堂有路你不走,便默默加快了脚步。但当走到自己车边时又不由停住了脚步。
车边怎么站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年轻人?怀中还抱着剑,该不会是刺客吧。嬴成蟜眉头一皱,将马舟等人护至身前。
但年轻人却主动迎了上来,弯腰行了个大礼,并将剑双手捧着举过头顶,毕恭毕敬地对嬴成蟜说道:“家父说长安君金玉良言,令他受益匪浅。大恩无以为报,愿以此剑相赠。”
嬴成蟜明白了,吕不韦不是不想留住他,而是骄傲惯了,拉不下脸,所以选择让儿子来。
就是这把剑,似乎有些眼熟啊。
年轻人洞察了他的心思,主动说道:“这是家父的贴身佩剑,家父说唯有如此才能表示他的谢意。”
此言一出,嬴成蟜还没说什么呢,马舟就嘶了一声。剑乃武备,是性命最后的防护,交出贴身佩剑,无异于将性命交于他人之手。
自家公子究竞同相邦说了什么,相邦居然把"性命"都交出来了。唯有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