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薛向赶到舅父宋元家。
院子里,宋媛和薛适正在玩投壶,两人玩得不亦乐乎,薛向进门,都没发现。
堂屋里,舅母张氏正和宋子杰生气,一个俏脸煞白,一个梗着脖子。
见薛向进门,二人像没看见一样。
薛向早习惯了二人的态度,朝后厨走去,母亲正蹲在地上摘菜,柳眉则在厨间炸着小酥鱼。
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被一条手绢扎紧,露出颀长白皙的脖颈,她听见动静,转过头来,见是薛向,甜美一笑,立即从盛酥鱼的竹盘里拣出一条递去。
薛向张嘴接住,满口酥香。
他接过筷子,在油锅里摆弄起来,顺口问起宋子杰的情况。
柳眉道,“本来好好的,舅老爷都在杀鸡了,白水学堂的陈教谕忽然登门。
说是子杰在学堂里惹了祸事,弄坏了大贤雕像,要开革出学堂。
舅老爷拎了子杰出来道歉,子杰抵死不认。
陈教谕当场就发怒了,舅老爷只好请陈教谕去茶楼说话,当面赔情。”
话至此处,柳眉压低声道,“郎君,莫不如跟张夫人说一声,咱们回去吧。”
“总归是舅父一番心意,无妨,静观其变。”
薛向知道柳眉对自家这个眼皮子浅的舅母有看法,但现在就走,宋元面上须过不去。
半个时辰后,柳眉终于操持好一大桌菜,风尘仆仆的宋元回来了。
他拍着薛向肩膀道,“小向,委屈你们啦,子杰不成器,弄出偌大麻烦。
我好说歹说,才算劝好了陈教谕。
今天这桌饭,咱们是吃不成了,陈教谕答应请龙副山长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他说这个,子杰若是读不成了书了,我看你老宋家脸皮往哪里搁。”
张氏冷声道,“这一桌子鸡鸭鱼肉,上得了什么台面,小向,你赶紧去谭家菜,点几个硬菜。
虽说借你舅父的光,在九分山混了个小吏,但到底不是科甲正途。
子杰可是要走正途的,将来城试、郡试、学宫试连捷,荣登铜麟榜,出来就是有品阶的仙官。
少不得有你借子杰光的时候,快去吧。”
“无知妇人!”
宋元喝道。
张氏尖利的下巴昂起,眼见要骂,薛向赶忙道,“舅母说的是,我这就去。”
说话儿,他迈开长腿,便朝外赶去。
“钱!”
宋元喊。
“我这儿有。”
薛向头也不回地去了。
“什么钱不钱的,没有你,他能上九分山?”
张氏嗤道,“该是他回报的时候了,谭家菜可不便宜,一准能让龙副山长满意,说不定咱赔些钱,说点好话,这事儿就遮掩过去了。”
“你,你……”
宋元气不打一处来。
张氏并不睬他,使唤柳眉帮忙布置桌案。
半个时辰后,薛向提着两个硕大的加层食盒回返,堂中三人已经吃喝起来。
居中落座的中年人,是个大胖子,眼袋硕大,冷着一张胖脸,并不怎么动筷。
此君正是白水学堂副山长龙有道。
龙有道左手边是个八字须,三十多岁年纪,正吃得油光嘴滑。
此君便是前来找茬的白水学堂教谕,陈兵。
宋元坐在陈兵对面,正殷勤劝酒。
宋子杰眉眼不顺,站在一边。
陈兵瞧龙有道神色不快,便丢了筷子,“老宋,咱好容易请回客,就上这个?”
“好菜来了。”
薛向提了食盒近前。
张氏连忙招呼柳眉布菜,
待谭家菜的八道珍羞端上席面,陈兵眼睛都直了,“老宋,这是谭家菜的醉八珍吧,一桌少说两千灵丝,哈哈,你早有这态度,哪还有麻烦事儿。
得,我替你龙副山长做回主,让子杰写个认错书,你再请两个工匠,把雕像补好,这事儿就这么着了。
诶,龙副山长,你怎么站起来了?”
陈兵瞅着不对。
“你也站起来。”
龙有道瓮声道,一边擦着头上汗液。
“我,我……”
陈兵摸不着头脑。
“站起来!”
龙有道声音转厉。
陈兵只好站起身,终于瞧出问题在哪儿,龙有道的眼神,一直在送菜的高个青年上。
“敢问足下高姓大名?”
龙有道还是难以置信。
“这,这是我外甥,在九分山任职。”
宋元分说道。
陈兵嗤道,“九分山上混日子的多了,老宋,你就别攀扯了,咱这酒还喝是不喝?这酒兴一散,可就续不上了。”
“你给我住口!”
龙有道厉声喝罢,忽冲薛向拱手道,“敢问,您可是姓薛?”
“咱们见过?”
薛向没什么印象。
“薛室长!”
龙有道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什么室长?”
陈兵莫名其妙。
“你是?”
薛向真认不得龙有道。
“我,我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