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那种人族里的狠人,和老虎的魂魄厮杀,就可能变成这种妖怪。”
“这种妖怪是有实体的,和虎妖双体一命。”
“这种伥煞第一个害死的就是自己的血亲,然后就会变得彻底没有底线,其实算是妖魔了,可不好对付,只有一个,就是这个妖怪会一直和虎精争斗主权,所以其实身体虚弱。”
“靠的是幻术,骗术来害人的。”
伥煞?妖怪。
周衍想到了王春在卖肉的时候说的话。
‘嗯,这不是家里有伤病,买点肉回去补一补营养。’
他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胡二娘呼出一口气,道:“郎君,他是妖魔啊!”
少年侠客回答:“他,本就是妖魔。”
一问,一答。
胡二娘愣住,然后明白了这侠客的意思,无论种族,无关其跟脚,哪怕王春是个人,可在周衍眼底,也和妖魔没有区别。
王春的一切,已在他眼前展开,但是,既然不是简单的山贼,人贩子,就要再和沈叔说一说,看看这家伙怎么对付。
周衍没有自大,但是也没有想过不杀这家伙。
张守田的事情,对王春的杀意,以及青冥坊主。
一个个事情累积在前面。
周衍睁开眼睛,徐徐呼出一口气,道:“那么,张守田的尸体,就有劳阿婆送回了,大概三天之后,我们在他们家,在甘泉塬见。”
胡二娘之前就意识到了,迟疑道:
“郎君是要……”
周衍道:“放着不管,王春还会害人。”
“正好,没有祭品。”
“我先去杀了这伥煞,再来用这妖怪的头祭祀他们。”
一股凌冽的气,胡二娘顿了下,想到这个少年郎即便是要杀妖怪去,也要约定去找张守田,不由得疑惑,道:“郎君和张守田是好友?”
周衍摇头:“萍水相逢。”
胡二娘又惊讶起来,问道:
“那是他许诺给郎君什么东西了吗?”
周衍道:“我请他吃了一碗面,他说打算请我喝一杯酒。”
老迈的狐狸精疑惑不已,道:“那么,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既然又是萍水相逢,也不欠他什么东西的,为什么郎君要为一个陌路人做到这样的程度呢?还杀了赌坊的妖怪。”
周衍被问住了。
他也回过来,询问自己,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呢?
是因为怜悯,还是因为道德,是不忍心看着他那样的死法,是那一封信,还是心中的不平?最后他想了很久,不明白,索性摇了摇头,很直白地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
“遇到可怜人,能帮一把就是了。”
“做事情,难道都要有个理由和好处吗?”
“我请他吃过一碗面,他想要请我喝一杯酒,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狐狸精端详着眼前的清朗少年侠客,却想到了那个已经阔别了许久许久的故人,终于笑起来了,道:
“郎君是个痴人哩。”
“不过,老身想想这世上,似乎也有痴似郎君者。”
“郎君以后,并不会寂寞。”
周衍告辞,提着刀走出去了,胡二娘看着他的背影走入了街道,道:“长安周衍……呵,长安啊长安。”青珠看着那少年郎君,眼里有异彩连连。
她见过许多人,许多妖,有道貌岸然的,有装着豪迈的,但是这一股说不出的精气神,让她有种莫名的,心里痒痒的感觉,裙下尾巴晃动,道:
“阿婆,难怪你那么念叨长安少年呢。”
“也难怪明明长安不安定,你也还要来长安附近做生意哩。”
“看上去,是不一样。”
胡二娘想到了故人,她笑着点头,今日动念,从随身带着的小箱子里面,摸出来了一个匣子,手指抚摸着这匣子,她的眼底有一丝丝涟漪复杂。
彼时年少啊,刚刚化形的小狐狸精,来到繁华的大唐,因为狐狸的毛发颜色,就化作了个胡女,那时候她做了个酒肆,每日当垆卖酒。
柳树条晃动,少年们骑马来去,里面有个穿着白衣,意气风发,掀开帘子,意气风发地进来,她还记得那个人提笔写下的诗句,所以低声道: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少年的意气风发,从容不迫,长安的鼎盛繁华,就都在里面了,而今外貌已不再年轻的胡女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口剑,胡女手指轻轻拂过:“李太白啊,李太白。”
“你的剑器,还在我这里呢,可我找不到,能拿起他的人,倒是见到了一个……”
“一个。”
“和你年少时一样,意气风发的长安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