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小灯在黑暗中明灭,越来越近。
“大姐姐?”
一道带着恐惧的怯懦女声响起。
是四小姐谢春珂,她领着一个小丫鬟,在小花园中走着。
谢梵镜皱了皱眉。
“四妹妹?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谢春珂的声音中带了些哭腔:“母亲今日心情不好,晚上请安时,她罚姨娘在门槛上跪足一个时辰,我气不过,便找她理论,她让我来庭院中采夜露。采够一盅,才许回院子!”
谢梵镜掐了掐眉心。
罢了,她这个三婶,素来上不得台面。
她出声道:“行了,这个点,你院子应该落钥了。今夜你便同我住我的屋子凑合一晚,我派人同你姨娘说一声,让她放心。”
谢春珂就着烛火与小丫鬟惊喜地对视一眼:“谢谢大姐姐!”
随即,她很快声音又低落起来:“可是,我夜露还未采完!”
音调中带着隐隐哭腔。
谢梵镜皱眉伸手,晃了晃她手中的罐子,还差一半。
“无妨,大姐姐替你想办法!”
她把罐子交给了身后的白芨。
牵着谢春珂往她的蘅芜院走去。
让院中的忍冬,找出几身她从前穿的衣服。
让谢春珂去洗漱:“是我的旧衣服,今夜你先将就着穿吧!也没上身过几次,你别嫌弃!”
从前二房也不敢明面上对她做什么,只敢暗地里将她性子养废。
至少这四时的衣裳料子,钗环首饰,谢梵镜都是用府中最好的。
谢春珂摸着谢梵镜递过去的几身旧衣,竟都是难得的好料子。
什么浮光缎、妆花缎、蹙金裙、云锦......
比她从前过年过节穿的料子还好!
且样式也好看。
谢春珂惊喜极了,连声道:“多谢大姐姐!大姐姐人美心善!”
她领着自己那个小丫鬟,美滋滋将几件衣裙都拿去试。
忍冬见了忍俊不禁,笑眯眯领着谢春珂出去了。
谢梵镜这才后知后觉。
四妹妹身为府中三房的庶女,平日里,没见她穿过什么好东西。
她穿的都是很寻常的料子,也就比丫鬟仆妇好一点。
色彩也显老,净是些深重的颜色。
首饰也都是些不太值钱的小银耳坠,小银钗子。
就算是赤金的,也小的可怜。
谢梵镜是个很有心的姐姐。
她立刻吩咐紫苑:“紫苑,你去找找我柜子里,哪些衣服是四妹妹能穿的,要新一些的,最好没上过身的。再找些小姑娘爱戴的钗环首饰来,都送给她!”
四妹妹有些可怜。
当年三叔在青楼对花魁瑶台一见倾心,非卿不娶。
腿险些被老国公爷打断。
谢三爷在宁心堂外跪了半个月,腿差点跪断,老国公勉强答应他将瑶姨娘纳进门。
那时候,谢三爷已经做好打算,这辈子只守着瑶姨娘一个人过日子。
老国公爷去后,被扶正的太夫人作妖,非让谢三爷娶一个远房亲戚的女儿,说是什么富商之女,国色天香,家中巨富。
谢三爷死都不从,太夫人就想方设法让他从。
最后她命人下药,众目睽睽之下,让谢三爷坏了那富商之女的清白,强逼着他把人娶回来。
三夫人进门后,作死般地折腾瑶姨娘,四妹妹就是那时候出生的。
在国公府里,太夫人、二房夫妻、三夫人是一边的。
谢三爷也不可能时时都看着这些人。
瑶姨娘经常被这些人折腾,后来被坏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
谢春珂因是个庶女,也经常被三夫人变着法子折腾。
她年纪小性子烈。
从不向三夫人屈服,也就被折腾得很惨。
谢梵镜好几次,都瞧见三夫人在小花园中对谢春珂进行体罚。
不是在酷暑炎炎中,罚她跪在人来人往的石子路上捡豆子。
就是罚她半夜忍着害怕出来采夜露,或是跪祠堂抄佛经。
谢梵镜顶着国公府嫡长女的威仪,提点了三夫人好几次。
三夫人愣是装聋作哑,假装没听懂谢梵镜的意思。
不过以后她母亲要掌家了。
这种作践府中小辈的不正之风,定然是要被取缔的。
很快,谢春珂就在谢梵镜几个丫鬟的服侍下,洗漱完毕。
换上了漂亮的寝衣跑过来。
她被伺候地舒舒服服,又穿了漂亮的衣服。
还有心灵手巧的侍女姐姐,别出心裁地用一根小簪子,为她挽了个特别漂亮的披发。
谢春珂快乐极了。
笑声“咯咯咯”地跑过来。
“大姐姐,我好喜欢你!你漂亮又心善,你的丫鬟也漂亮又心善!你还有好多漂亮衣服首饰!”
“你的院子也好好看!我能不能每天都过来陪你住?”
谢梵镜摸着谢春珂细软的发丝。
笑道:“只要你想,你愿意过来便过来。”
这个小妹妹,谢梵镜是很喜欢的。
她身上有一股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