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音未落,屋内非但没开门,反而传来越发惊恐的声响。各种物件被撞翻、挪动的杂乱声此起彼伏。最后,一声充满恐惧的嘶吼穿透门板:
“滚!你这东西快滚!休、休想蒙骗我!”
这反应.
难道此处曾闹过邪祟?
不然,为何斥骂的是“东西”而非“人”?
杜鸢心中顿时有了计较,斟酌片刻后,他说道:
“可是附近闹了邪祟?老人家,您放心,我是个道士!不仅不是邪崇,而且是专门对付这些的!”声音很苍老,显然是个老人的。
“道,道士?胡说!现在哪里还有道士敢来这里!你,你果然是想蒙骗我们给你开门!”
屋内,一对老夫妇正背靠着墙,老头双手死死攥着柴刀,一双老眼死死瞪着门板,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凶物破门而入。躲在他身后的老妇人,则紧紧揪着他的衣角,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再无声息。
老头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手中柴刀“当嘟”一声脱力坠地,整个人也跟着软了下去,喘息道:“老婆子,外头. ..外头那东西,该是走了吧?”
老妇人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稍稍落地,随即忍不住埋怨起来:
“都怨你!偏说村里没人了,那鬼东西不会再来!这下好了,真给招来了吧!”
老头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满脸无奈:
“不烧火,吃啥?总不能顿顿抓把糙米干咽吧?肚子受得了,米缸也扛不住啊!”
老妇人心里也明白,可这世道..她越想越悲,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老头看得揪心,却束手无策,只得默默捡起柴刀,去灶台边生火。看他灰头土脸,手忙脚乱的样子,老妇人叹了口气,擦干眼泪,默默上前接过了活计。
夜色渐深。两个老人不敢合眼,裹着被褥蜷在墙角,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说着近来的惨事。“你知道吗。老张头一家全被吃了!连那小孙子都没放过。造孽呦,那孩子才多大啊”
“还有李家夫妇,都当他们早早逃出去了。谁成想,居然被人发现死在路边,浑身上下,就剩个脑袋和一副骨架子!”
老妇人声音发颤,压得更低:
“都说,这是杀鸡儆猴,叫咱们断了往外逃的念想!”
老头听得连连叹气,老眼里满是悲凉。
“从前我总念叨老大走得太早,如今看来,早走好,早走好啊!省得跟着咱们. ..在这不人不鬼的世道里遭罪。”
老妇人也深深一叹。
“不是说皇上是真龙天子吗,怎么皇上还在呢,都镇不住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啊!”
老头正想说,要皇上真是天子,西南这边又怎会遭灾三年不去。
可刚张开嘴巴子,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吓得两个老人急忙收声,继而缩在一起死死盯着屋门。
老头本想开口质问是谁,可老妇人却急忙捂住他的嘴巴,以免让人知道这里面还有人。
故而屋里越发死寂。可屋外的敲门声却是越来越急。
最终一个带着哭腔且分外虚弱的女声穿透门缝,幽幽飘了进来:
“老嫂子,是我啊,我,张家的媳妇!我,我带着孩子逃掉了,求求您开开门,孩子好饿,我好冷!”声音十分耳熟,惊的两个人老人互相对视而去。
老头没有说话,但看嘴型分明是在问:
“不是说老张一家都被吃了吗?’
老妇人急忙小声摇头道:
“我,我我也只是听说!”
当时大家伙都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难,哪里知道具体的?
两个老人在屋里不知所措,屋外的女人则是越发绝望的说道:
“求您了,求您了,我没什么,可孩子饿了太久了,我,我怕他再不吃一点东西就要饿死了!”“我一家都没了,我不能再没了孩子啊!”
听到这里,两个老人终于是心头一软的上前打开了房门。
“张家媳妇,快,快进来吧,我们还剩下点糊糊,先给孩子对付一下!”
开门之后,他们的确见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地上。
然而,她并非面朝屋内,而是背对着门扉。
“张家媳妇?”这诡异的一幕让两个老人脊背发凉,但看着女人怀中似乎抱着孩子,他们还是迟疑地唤了一声。
话音未落,那女人的头颅竞生生扭转到脑后,咧开嘴对着他们笑道:
“哦呀,真开门了啊?”
声音还是张家媳妇的声音,那张脸也依旧熟悉,却分明是一一老张的脸!
“你,你是什么东西?!”两个老人吓得魂飞魄散,踉跄后退,几乎跌倒。
那东西以一个奇诡无比的姿势从地上撑起,头颅转回原位,四肢着地爬行了几步,方才缓缓起身。更可怖的是,在它起身的过程中,它的身形如同融化的蜡像般不断扭曲、变幻着模样一一老张一家、李家夫妇、周家三口.
不过一个起身的功夫,两位老人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熟悉的邻里面孔,在那东西身上接连闪现。“你,你这孽障!真把他们给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