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纪无涯站在书房门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唯一成年的女儿。
纪羡鱼抬头,已经没有刚才的怅然,挂着甜甜的笑意:“父王“女儿好几天没见着您了,想您了她是个会立好女儿人设的,以前跟纪无涯撒撒娇,表达一下对父亲的天然孺慕之情,纪无涯也十分受用。
当然了,身为庶女,纪羡鱼的消息来源不够灵敏,压根不知道就在不久前,纪无涯看穿了三儿子的伪装,心里对故意穿乖巧的行为很是膈应。
现下见她如此卖萌,纪无涯又不免想起了自己蒙在鼓里许久的不堪往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盈盈地夸她乖巧,脸色微微有些发沉,盯着纪羡鱼,一言不发。
这个女儿似乎也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只有想要得到些好处时,才会凑到自己跟前,寻常连影子都看不到。
纪无涯眼珠子一转,就知道纪羡鱼是来找他干什么的。前脚林家小儿子定了门好亲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后脚她就找自己。
怎么?指望着自己来帮她抢夫婿吗?哼!开什么玩笑!
漫说自己现在还没得这天下呢,就算以后他的女儿贵为公主,也没有抢已婚的股肱之臣为夫婿的道理,纪氏女都嫁不出去吗?
纪无涯深深觉得,他可能真不是个好父亲,这些孩子年纪越大,越让人不省心,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自视甚高。
如果王妃此时能听到他的心声,大约会冷笑两声告诉他:随根,爹什么德行,孩子自然也有样学样,你的感觉没错。
等了半天,纪羡鱼没有等到父王叫她进书房的召唤,于是又抬头见了一声:“父王。”语气中平添了一丝委屈。
你有什么可委屈的?纪无涯已经没力气生气了,说到底,对于这个女儿的婚姻大事,他也是仔细考量过的,不选林家,是因为他有个更宏伟的计划。
但此事八字还没一撇,绝不能事先让任何人知道,以免坏事。
这些子女,个个都有用处,他一个也不会浪费,一定会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尤其是女儿,不像儿子那么重要,可以不用顾忌太多。
这么说有点对不起羡鱼,不妨现在对她好一点。纪无涯口气放轻,和颜悦色地问:“这么晚了,鱼儿来找父王可是有事?”
“父王,女儿亲自下厨,给您炖了海参。听闻最近父王一向忙碌,女儿心疼您了。”
“好好好,还是女儿贴心啊,为父今日喝了不少酒,东西却没吃两口,正觉得有些饿呢。”父女相携进了书房,纪羡鱼将炖盅放在了书桌上,掀开盖子。
下面的鸡蛋羹倒是蒸得滑嫩,只两条小小的海参着实刹风景,纪无涯拿起汤匙,在纪羡鱼的注视下,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舀些蛋羹尝尝,夸赞几句。
纪无涯摸爬滚打几十年,岂是一个内宅小姑娘的城府能比的,三言两语,就诱着纪羡鱼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父王,林家那边,可是看不上女儿?”纪羡鱼低头抹并不存在的泪,将自己置于可怜的受害者境地,希望父王能多点对她的同情。
“非也,我并没有找林大将军说亲事。”
“这是何故?”纪羡鱼惊讶得连假哭都忘了,慌忙追问。
“本王信任林大将军,林家满门忠烈,很得用,本王不想以后,还需有无将可用的尴尬。”纪羡鱼想了千万种可能,万万没想到,问题居然出在自己亲爹身上。
他不愿意纪林两家联姻,不愿意以后得用的忠心臣子因尚了主需要避嫌。
怎么可能呢?父王那疑心病重的毛病怎么可能会突然好了?信重林家?不不不,不可能的,纪羡鱼一个字都不信!
自己及笄礼之时,自己大着胆子说想与林小公子结亲时,父王的表情分明是赞同的,短短几个月,出了什么变故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放心,你是我的女儿,父王必定会为你寻门好亲事的,门当户对,对方绝不会比林泳思差。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纪羡鱼晕晕乎乎地出了外书房,如果父王真为她寻个不错的青年才俊,她也不是非林泳思不可,内宅女子,一辈子所求,也不过是富贵安稳罢了。
但以她对父王的了解,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淮安并没有跟他们门当户对的人家,而听父王的语气,心中应是有了人选的。可这个人会是谁呢?她将自己知道的人都扒拉了一遍,实在想不出个头绪来。
自己的未来不由自己掌控,生死全由父亲做主的感觉,实在不太妙。可能是潜意识里,她知道父王是靠不住的吧。
但她毫无办法,只能回去惩罚身边人出气,还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纪无涯让小厮将炖盅收下去,重又上了几道点心,他边吃边看书信。
如今的局势,三足鼎立,于谁都不利,破局之法到底在哪?他觉得如果能联合任何一方,先将第三方灭掉,再一争高下是最简单的方法。
他与西北王实力相当,打仗时间最长,战场上兵戎相见之际,纪家军还曾打死西北王的一个儿子,积怨很深,没有合作的可能。
两个人都不是蠢的,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哪怕他们能暂时结盟,最终都免不了一战。因此当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