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口舌争辩,当众撒起野来了!”
这是要较真儿了,春泠回过头去,挺直身子毫不畏惧:“韩才人当众诋毁皇后娘娘,我身为长信宫总管宫女,不得不与韩才人论论宫规,怎么就没规矩了?怎么就是撒野了呢?”
“我若以下犯上犯了宫规,我甘愿受罚,那韩才人又该当何罪?”
那为首的内监叱道:“休要巧言狡辩!才人乃是后宫嫔妃,她的罪责自有太后娘娘定论,你虽为皇后贴身宫女,但也是仆从奴婢,怎么敢教训起主子来了?”
“太后娘娘为此震怒,下令将你杖责二十,罚跪两个时辰!”说着又突然指向翠烟,把翠烟吓得一个激灵:“还有你这贱婢,狼狈为奸,不加劝阻,一并跪上两个时辰!”
数名内监上前将春泠扭压在砖石地上,翠烟急得护着她直哭:“公公,不能打呀!不能打!春泠姐姐一个弱女子,你打她二十板子怎么受得了!”
春泠被按在地上仍不服气:“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你敢打一个试试!什么宫规戒律,说得好听,无非是太后和韩才人与我们娘娘龃龉已久,借机撒气罢了!你扯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倒看看你今天能不能打死我!”
天上雨势渐大,渐成瓢泼倾盆之态。
她二人雨伞丢在地上,已经被乱糟糟地踩碎了,两个人趴在地上淋得像落汤鸡,狼狈不堪。
可是春泠固执,翠烟哭着拦她:“好姐姐,别再说了,这二十板子打下去你受不住的,我们去跟太后娘娘磕个头求个情吧!”
太安宫的内监已经等不及了,团团围上来,将丈长的板子举在手里:“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太后娘娘打你一顿,不冤枉你!”
窗外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棱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海棠午睡起来,朝门外喊了几声春泠,没人应。
披了衣服往外走:“春泠呢?”
殿里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向嬷嬷才红着眼圈进来禀报:“娘娘,不好了,晌午春泠姑娘去司衣局给您取衣裳,半道上碰到韩才人,不知怎么的,有了几句口舌争执,现下太后娘娘说春泠以下犯上,坏了宫规,罚了她杖刑,翠烟陪着跪着,两个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海棠大惊失色:“怎么不早喊醒我?杖刑!她一个姑娘家,这是要打死人的!”
向嬷嬷苦着脸:“太后娘娘旨意,我等做奴婢的,除了干着急,哪敢说什么,只能等娘娘醒了再处置。”
海棠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寝衣就冒雨跑了出去,一众宫人急忙打伞追在后面:“娘娘,娘娘慢些!”
宫道上,春泠倒在雨里,脸色苍白。
挨了一顿打,身上皮开肉绽,血水混着雨水流了一地,翠烟在旁不停地抹眼泪。
春泠两手攥成拳,强忍痛苦:“别哭了,她们是成心来找事的,躲也躲不掉,这顿打早也是挨,晚也是挨。”
“打了我一顿,太后理亏,娘娘也能安生一段日子了。”
耳边突然传来嘈杂喧闹的声音,春泠缓缓睁开眼。
海棠飞奔过来,艳丽的裙角遮住了春泠的视线,身上的剧痛让她有些听不清海棠的话,只能听到翠烟抓着她的手说:“娘娘来了,娘娘来救我们了!”
看到春泠被打成如此惨状,海棠气得浑身发抖,拿了披风将春泠盖上,将她抱起,向长信宫走去。
大雨淋得海棠浑身湿透,桃红色的寝裙透湿以后浓艳非常,墨黑的头发覆过腰背,走在路上简直形如女鬼。
长信宫众人追来,打伞的打伞,披衣的披衣,纵然太后未曾赦免春泠,但皇后亲自将她带走,旁边也无人敢拦。
内宫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皇帝原本在太极殿休息,听闻卫少监禀报后也急匆匆披衣起身。
长信宫离太极殿不算远,皇帝上了角阁便看到那边宫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身后风雨未停,卫少监打着一把墨黑金丝龙纹伞为他遮挡。
他紧蹙着眉头,也不知道是该责怪皇后又一次无视宫规,挑起事端,还是该责怪她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如此狂风暴雨,她就这样赤足在地,衣裙全部淋湿,头发也未梳,雨水顺着满头长发如瀑布般飞流。
浑身零落,满是狼狈,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奴婢。
她为何总是要做这种荒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