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元旦，北京王府井大街张灯结彩，红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摇晃，行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里凝成薄雾。
陈默站在新华书店门口，手里拎着几盒稻香村的点心，准备带回运城给父母。
回国后的第一个新年，他原以为自己会兴奋，会踌躇满志，可实际上，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和于佳明的那段感情，结束得太过平淡，像是一壶烧开又凉透的白水，连点余温都没留下。陈默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锁屏还是《沙滩》杀青时的大合照，于佳明站在身边，笑得甜蜜又幸福。
“先生要进来吗？”书店工作人员推开门问道，暖气从门缝里溜出来。
陈默这才回过神，道谢后走进书店。暖气扑面而来，眼镜瞬间蒙上一层白雾。
他摘下眼镜擦拭，视线模糊间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怎么可能，于佳明现在应该在话剧院排话剧。
等视野恢复清晰，书店里只有零星几个顾客。他自嘲地摇摇头，漫无目的地逛着，最后停在了文学区。手指划过一排排书脊，最后停在一本《围城》上。这是于佳明最喜欢的小说，她总说方鸿渐像极了她父亲。陈默翻开扉页，又合上放回原处。
“要不要买本新出的《达·芬奇密码》？”他自言自语，手指刚碰到书脊，忽然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
“哎呀！”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戴着毛线帽、裹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踮着脚，正努力去够书架最上层的一本书。她的指尖勉强碰到书脊，却怎么都抽不出来，急得微微跺脚。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像只着急的小动物。
陈默愣了一下。这姑娘，怎么有点眼熟？
再仔细一看，他差点笑出声；这不是刘艺菲吗？陈默之前在美国纽约，陈国力律师家还看过两人的合影。照片里的小姑娘穿着校服，和现在这个跟书架较劲的女孩重叠在一起。
未来的“神仙姐姐”，现在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脸蛋圆润润的。
鼻尖被冻得微微发红，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正全神贯注地和那本书较劲。
她换了个姿势，整个人几乎贴在书架上，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就差一点点”
陈默忍不住走过去，伸手轻松地把那本书抽了出来，递给她：“你要这本？”
刘艺菲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见是个陌生男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后背直接撞在书架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她疼得皱了下鼻子，但眼神依然警惕。
“对不起，吓到你了。”陈默把书往她面前又递了递，“是这本吧？”
当她看清书在他手里，眼睛瞬间一亮，点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本！”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赶紧抿住嘴，又恢复了那副拘谨模样。
陈默低头看了眼书名；《演员的自我修养》。书皮已经很旧了，边角还有些卷边，看来经常被人翻阅。“学表演的？”他随口问道。
刘艺菲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刘艺菲犹豫了两秒，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书角，最后还是老实回答：“嗯，考上了北电。”说完又赶紧补充，“不过去学校较少。”
陈默笑了：“巧了，我也是干这行的。”
“啊？”她愣了一下，眼睛瞪得更圆了，像只受惊的鹿。
羽绒服的毛领衬得她的脸只有巴掌大，“你、你是导演？还是演员？”
“导演。”陈默随口道，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中戏的学生，还没名气。”
刘艺菲“哦”了一声，点点头，表情却明显放松下来，甚至带了点好奇。
“那你拍过什么呀？”问完又觉得自己太冒失，赶紧摆手，“不方便说也没关系的！”
陈默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觉得有趣。这姑娘和日后那个优雅淡然的“神仙姐姐”简直判若两人。他想了想，没提拍过的几部电影，只说：“最近在筹备一部新片。”
“哇！”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那你一定很厉害！”
陈默被她这反应逗笑了：“你怎么知道？万一我是骗子呢？”
刘艺菲歪头想了想，一脸认真：“不像，你长得挺正派的。”
说完自己先红了脸，赶紧低头翻书，假装在研究目录。
陈默忍不住笑出声。这姑娘憨得可爱，让他暂时忘记了刚才的郁闷。
陈默注意到她翻书时小拇指微微翘起，像个拿毛笔的姿势，应该是学过舞蹈养成的习惯。
“你. .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你先说。”陈默示意。
“那个.. .”刘艺菲捏着书页，声音越来越小，“谢谢你帮我拿书。”
“不客气。”陈默看了眼手表。
陈默忍不住笑了：“你真是学表演的？”
“嗯！”女孩用力点头，毛线帽上的小球跟着晃了晃，“我在电影学院上学。”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还没演过什么正经角色，就是跑跑龙套。”
“你一个人就来买书？”陈默问。
刘艺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