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夜色已经深沉,但这座城市却毫无睡意。高架桥上,车流汇成一条条红白相间的璀璨光河,无声地奔流。
远处的摩天大楼顶端,巨大的电子广告牌变幻着绚烂的色彩,将半边天空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赵承平背着包,走下汽车,立刻被淹没在汹涌的人潮里。
与安和车站那种熟人社会的亲切嘈杂不同,这里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脸上带着大城市特有的戒备与疏离。
他站在原地,任由人流从他身旁冲刷而过,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渺小”的感觉。
在这里找一个人,无异于在撒哈拉沙漠里寻找一粒特定的沙子。王德海,就是那粒沙。
他没有急于离开,而是找了个角落,拨通了孙局给他的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传来:“喂,你好。”
“您好,是省厅刑侦总队的李建军副总队长吗?我是京州市局的赵承平。”
“赵队长,等你电话很久了。”李建军的声音很爽朗,没有丝毫官僚的客套,“刚下车吧?辛苦了。我安排了人在出站口等你,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车牌尾号827。他会直接送你去招待所休息,明天早上八点半,我在办公室等你。”
“太感谢了,李总队。”
“别客气,都是为了案子。”
干脆利落的对话,让赵承平对这位尚未谋面的同行产生了一丝好感。他很快就在出站口的临时停车区找到了那辆车。开车的是一位精干的年轻警官,他帮赵承平把行李放好,一路上沉默而平稳地驾驶着。
车子穿行在城市的灯火迷宫中,赵承平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景象。每一扇亮着灯的窗户后面,都可能藏着一个王德海。他那种隐匿于市井、与世隔绝的生存方式,在这种人口密度极高的环境中,反而更容易实现。
省公安厅招待所干净而肃静,房间里的陈设简单朴素。热水澡洗去了他一身的舟车劳顿,但精神上的弦却依旧紧绷着。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将那几张从安和车站监控里截取出来的、王德海最清晰的图像打印出来,整齐地摆在桌上。
灯光下,王德海那张充满警惕和疲惫的脸,仿佛在与他对视。赵承平的指尖轻轻划过照片上那双深陷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见证了什么?他又将背负着怎样的秘密,一头扎进了省城这座巨大的迷宫?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赵承平就已经醒来。窗外,城市的喧嚣已经开始苏醒。他穿上熨烫平整的警服,将所有资料整理进公文包,提前半小时到达了省公安厅。
那是一座庄严肃穆的灰色大楼,门口的国徽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经过严格的门禁,他被带到了刑侦总队所在的楼层。
李建军的办公室里,早已坐着几个人。
李建军本人约莫五十岁上下,身材高大,皮肤是常年奔波在外的黝黑色,眼神锐利得像鹰。他一见到赵承平,就立刻站起身,伸出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承平同志,欢迎来到省城!”
“李总队,给你们添麻烦了。”赵承平与他用力握了握手。
“案子不分彼此。”李建军将他引向会议桌,并向其他人介绍道,“这位就是从京州来的赵承平队长,‘鬼影’专案的核心成员。这位,是我们重案支队的支队长王海,这位是技术侦查支队负责数据分析的陈斌。”
被点到名的王海和陈斌都站起来,向赵承平点头致意。王海是个一脸精悍的中年人,眼神里透着一股不轻易服输的劲儿。而陈斌则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显得沉静而专业。
没有多余的寒暄,会议直入主题。
赵承平打开投影仪,将王德海的照片清晰地投射在幕布上。
“各位,”他的声音沉稳而清晰,“这就是我们目前追踪的唯一线索,王德海。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他一年前的今天,从安和市乘坐长途汽车来到省城,之后便人间蒸发。”
他随即简明扼要地将“鬼影”案、百万赃款的流向,以及王德海在安和市留下的那些扑朔迷离的痕迹,都一一做了介绍。他特别强调了王德海的几个关键特征:“此人性格极其孤僻,反侦查意识很强。习惯于现金交易,几乎不使用任何需要实名认证的电子支付或社交软件。社会关系简单,几乎为零。根据他在安和的表现,他很可能会选择在城中村、城乡结合部或者不需要严格身份登记的日租房、小旅馆这类地方落脚。”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赵承平的声音在回荡。李建军和王海等人听得极为专注,他们深知,这种“幽灵式”的嫌疑人,是最难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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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承平介绍完后,李建军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同志们,这个案子,京州市局已经跟了很久,现在线索延伸到了我们的地盘,我们没有理由让它在这里断掉!从现在开始,成立临时协查小组,由我总负责,王海任组长,赵队长作为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