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郑芝凤看着不远处奔流的乌江,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忍不住对李定国问道:
“李游击,咱们既然都已经到了江边,何不乘着筏子顺流而下,直奔茶山渡?”
“走水路岂不是比翻山越岭快多了?”
李定国摇摇头,指着黑黢黢的江面道:
“这乌江看似平静,实则险滩密布,暗礁丛生,夜间行船更是凶险万分。”
“我军将士,十有**都是旱鸭子,不像先生这般精通水性。”
“一旦船毁,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吧,靠咱们这双腿,未必就比舟船慢。”
“最多四个时辰,天亮前咱们就能赶到茶山渡口。”
听了这话,郑芝凤脸上写满了怀疑:
“腿比船快?”
“开什么玩笑?”
他只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这可是夜间行军,一个不小心就会踩空坠下山沟,怎么可能走这么快?
李定国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过多解释,只是淡淡一笑:
“郑先生要是心存疑虑,不妨随我一起行动。”
“甲胄就不用带了,让我亲兵替你扛着吧,你们只管跟在队伍里就行。”
郑芝凤半信半疑地看着李定国,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
经过短暂的休整后,部队再次开拔。
他们这支偏师需要急行军四十里,于次日辰时前,抵达茶山渡口附近。
这一夜无月,只有稀疏的星斗点缀着天幕。
郑芝凤卸下了沉重的甲胄,只携带腰刀和弓箭,以节省体力。
即便如此,他依然感到前路艰难。
夜色如墨,山林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郑芝凤跟在李定国身后,心中充满了疑虑:
这黑灯瞎火的,又是在完全陌生的山地里行军,该如何保证不迷路?
又如何保持队形不乱?
但很快,他便见识到了汉军夜行军的严苛纪律。
行军途中,千余人的队伍除了沙沙的脚步声和偶尔被惊动的虫鸣,再无其他杂音。
各级队官的命令通过贴身低语的法子,一人传一人,悄无声息的指挥着队伍前行。
最让他感到惊异的,是军中指引方向的法子。
只见队列中,每隔了三四十人左右的距离,就有一名士兵手里拿着一个竹筒。
竹筒看似普通,但内里却暗藏玄机。
这些引路用的竹筒一端开口,里面藏着点燃的线香,只露出一点微弱的暗红色香头。
这一点红光虽然微弱,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却格外显眼。
当需要后方队伍跟上时,前头的士兵便会晃动手上竹筒,指引队伍前进。
夜袭是不能打火把的,竹筒里的红光,便是黑暗中唯一的单向路标。
郑芝凤琢磨了半天,这才恍然大悟。
用这种法子,既能为后面的同袍指引方向,又能避免火光外泄,从而被前头的敌人发现队伍行踪。
与此同时,队列的行进间距被大大缩短,士卒们几乎是一个紧跟着一个,避免掉队。
可即便如此,在行军途中,还是有险情时常发生。
郑芝凤亲眼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个士卒不小心脚下踩空,整个人闷哼着滚下了一个陡峭的土坡。
但令他震惊的是,那士兵硬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呼救。
郑芝凤见状,还想上去搭把手,将人从土坡下拉上来。
可身后的士兵却拦住了他,只是让他继续向前,不要停下脚步,以免造成后方堵塞。
郑芝凤大为不解,人还没死呢,难道就这么不管了?
可没等他发问,从队伍末尾便冲上来了两个辅兵,轻手轻脚地从他身旁溜下了土坡。
两人简单检查了坡下士兵的伤势,随后便互相搀扶着,把那摔得龇牙咧嘴的士兵从沟里弄了上来,跟在队伍后方。
整个过程高效而沉默,丝毫没有影响大部队前进。
在经过一些复杂的岔路口时,郑芝凤还能看到引路兵站在道旁,用手势替队伍指引方向。
在每个队列的最前方和末尾,李定国都安排有夜视能力最好的士兵,一来负责探路,二来负责联络后队。
他们如同黑夜里的猫头鹰,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并保持前后队伍之间的目视联系,确保整个行军纵队不会脱节。
山路崎岖坎坷,时而需要攀爬陡坡,时而需要蹚过溪流,但这支队伍却好似如履平地一般,保持着极快的行军速度。
郑芝凤被这套精密的行军体系给深深震撼了。
他从没想过,竟然真的有军队能够在不打火把的情况下,顺利通过山间复杂的地形。
就这样,这条沉默的黑色长龙,在乌江边的崇山峻岭间走走停停,凭借着严密的组织纪律,不断向着预定位置赶去。
第二天寅时,天色还没完全放亮。
经过三个多时辰的强行军,李定国这支偏师,终于抵达了茶山渡口附近。
这是个背坡的山沟,距离渡口大约四五里地。
前方塘兵传来消息,已经发现了明军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