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捱过一节课,直到班主任拿着教材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邻座们纷纷转过头伸长身子与李艺率搭话。
“艺率x,你之前是在哪个国家上学的啊?”
“在德国。”
“很小的时候就在德国了吗?”
“对,三岁,就在了。”
“哇大发~那你为什么突然回国上学啊?”
“因为在德国照顾我的长辈去世了。”大概是因为说长句的缘故,她的语速格外慢,“所以爸爸让我回国生活。”
仅仅只是出于好奇完全没想到戳中人家伤心事,接受周围人目光谴责的多嘴同学:“……”
气氛有一瞬间僵硬,但很快有善良的女同学出声安慰道:“回来以后能和家人团聚也算是好事嘛。”
“嗯是的。”仿佛是为了回应那份善意,李艺率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笑起来时,眼角眉梢都染上柔和的光彩,暖棕色的瞳孔仿佛悄然融化了一层薄雪,显得格外温润透彻。
有开朗外向的同学已经咬着唇双手捂住胸口,做出一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的夸张表情,嘴里嘟囔着:哦莫,我不行了。
然而这夸张搞怪的气氛仅仅维持了片刻,下一秒,李艺率状似苦恼的蹙眉,一字一顿地开口:“爸爸工作很忙的。虽然已经快有两个月没见到他了,但……应该、算是好事吧。”
“…………”
这叫人该怎么安慰?难道要昧着良心说一句别想太多,你爸爸很爱你的?
“那还有妈妈啊!”
有嘴快的同学搭话,不管怎么样总之她看起来有点伤心赶紧安慰!
“……我妈妈、”李艺率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好半天才磕磕巴巴道:“应该怎么说,早产……难产?她在生下我以后去世了,爸爸说我是妈妈留在这个世界上宝贵的遗物。”
众人:“……”
虽然能够理解,但遗物这个词听上去未免也太别扭了!
还真是小老外啊,韩语说得磕磕巴巴的。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身为同桌的权至龙忍不住开口解围:“对了,艺率x,我看你穿的制服裤子很合身,是改过尺寸吗?”
聊穿着总不会出错了吧,权至龙心想。
“嗯,对,姨母帮忙拿去改的。”
“艺率x为什么不穿裙子啊?你个子高又很瘦,穿裙子肯定很好看啊。”
“去年出了一场交通事故,在床上躺了半年,之后一直坐轮椅。”说着,她仿佛是在脑子里搜寻合适的词汇,停顿了一下又慢吞吞道,“虽然现在能站着慢慢走路,但是还是得保护好腿,所以、穿长裤。”
闻言,同学们瞬间噤声:“…………”
见大家讷讷不说话,她又笑了笑安慰道:“没有关系,爸爸说当初抢救的时候差点就死掉了,能活下来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不用这样。”
李艺率:也不用太愧疚,因为压根就没伤到腿。
众人:“………………”
大家默契地纷纷脑补出了在CU九死一生、狰狞的伤疤、得知自己丧失行走能力崩溃地嚎啕大哭和李艺率身残志坚撑着地板努力站起来等一系列画面。
权至龙:……本来以为是个安全话题结果还是踩雷了。
同学们指望着趁课间好好了解转校生,没想到屡屡受挫,好在上课铃声解救了铩羽而归的他们。
大家纷纷回到座位,权至龙也终于有足够的空间好好偷瞄他的同桌。见李艺率神色沉静,仿佛亲人离世、家人忽视和险些丧命的这些伤口根本没被人提及一般,专注地翻开书本。
权至龙的心情更加复杂。
这家伙未免也太惨了吧,他想,又对刚刚提及人家伤心事的行为产生了愧疚。
要不,主动和她做朋友好了。
放课后,看着李艺率拿着书包离开教室的背影,权至龙暗暗下定决心。
*
午间的铃声又响了一遍,校园广播喇叭播放起了让人熟悉的音乐。
耳边是《蓝色多瑙河》经典的3/4拍摇曳旋律,权至龙一边跟随着音乐在心里默念节拍,一边抓着笔将练习册上的答案写得飞快,赶在最后一个音节结束以前,完成了上午的功课。
他将练习册和笔囫囵往桌肚里一塞,随手抓起书包便急急忙忙冲出教室。
学校礼堂的后方有一间文艺活动室,他在上学期刚入学在学校闲逛时发现了这里。
这间活动室似乎已经闲置了许久,门口悬挂的锁早已布满了斑斑锈迹。他观察了近一个多星期,确认这间活动室完全无人使用,这才小心翼翼地“征用”了它。
原因无他,活动室内有一整面落地镜,对于需要将一份时间掰成两份来用的权至龙而言,这里无疑是最佳的练习场所。偶尔,同公司的练习生东勇裴也会过来,但大多数时间,这里都被权至龙占据,成为他逃避校园纷扰的庇护所。
权至龙拿着书包照例推开了“秘密基地”的大门,室内焕然一新,里面却已经多了一位闲适的客人。
活动室角落原本杂乱堆放的课桌椅不见了,只留下几张桌椅被整齐地摆在活动室最边缘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