嗦着嘴唇咬牙道:
“你明明就知道我喜欢你!你也知道哪怕你不回应我的喜欢,我也会像现在这样一直爱你!你怎么可以为了拒绝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嘴里翻来覆去地说着些你怎么可以这样的责备,鼻尖湿哒哒地拧着,呼吸凝成一条颤抖的、行将崩溃的折线。
在那滚烫的眼泪浸湿他皮肤的瞬间,几乎是像烧得滚烫的火星一般烙进了李艺率的血肉里。
她怔在原地。
渐暗的夜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成冰,湖风割过脸颊也浑然不觉,只是任由他的眼泪一点一点,一圈一圈地纠缠在了自己身上,连接起仿佛骨血相连的纽带——连带着她的眼睛也湿润了起来。
这还是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的眼泪。
“对不起,我真的只是在开玩笑,”她注视着权至龙脸上斑驳的狼狈,整颗心像是被浸泡在酸水里,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轻、极软:“抱一下好不好?”
“你根本就不是发自内心想要拥抱我,”
见到她伸手的动作,权至龙凑上前两步,任由她的双手穿过肋下,又将落在她肩背的手臂微微收紧,整张脸也契合地埋进她的肩窝。明明是航船靠岸一样安心到忍不住发出喟叹,偏偏嘴里还控诉着她:
“是觉得我可怜才勉强这样做的,对吧?”
“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身体被他的双手箍着,只能胡乱歪着头躲避,嘴里发出嫌弃的怪叫:“你的眼泪不许蹭到我身上!”
偏要。
权至龙故意凑过去贴着她。
温热的嘴唇落在下巴的位置,微微蹭到了无辜的嘴角,火烧一样的烫。
直到她的脸上也被蹭上了冰凉的痕迹,才像是终于满意一般恶狠狠地开口道:“一点都不好笑!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李艺率,你听到没有!”
明明是近乎凶狠的语气,听起来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再铁石心肠的人都无法招架。
良久,她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安抚地拍着他的颈后,而后听见他闷闷的声音拂过耳畔。
“可以抱久一点吗?”
“嗯。”
“以后还可以抱吗?”
“嗯。”
“可以不要再躲避我的亲近吗?”
“……嗯。”
“可以和我交往吗?”
“…………”
这家伙该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她绕进去吧?!
然而权至龙还是不依不饶,在她耳边发出无赖的声音:“说话啊李艺率!”
李艺率:“…………”
她试图从他的怀抱中抽离,却被他像软体动物一样黏上。沉默良久,冷不丁地问道:“如果我现在答应和你交往,你肯定会觉得我是在可怜你、或者因为无法拒绝好朋友的请求才勉强同意的吧……这样你还会觉得开心吗?”
权至龙:“会啊。”
李艺率:“………………”
你倒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啊!
大概是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松动,权至龙猛地抬起脸,手上还保持着箍着她的姿态,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所以说……你同意吗?”
明明他脸上还挂着残存的泪痕,狼狈得要死,可偏偏眼角眉梢都舒展了开来,带着近乎偏执的笃定。
李艺率盯着那双眼睛缓慢呼吸,强迫自己飘飘然的灵魂不要随他而去。脑海中过去与现实交织,遇见和分别,笑闹和沉默,陪伴和等待……一张张呈现。
直到回忆戛然而止,李艺率才后知后觉——全世界都在发出快乐的响声,而她也迫切地想说些什么。
可她的耳边万籁寂寂,晚风并河水的流动一同从耳朵里涌入,将她填满,言语也被迫浸湿,无力地漂浮在汇入心脏的血液里。
这个时候我想和他说些什么呢?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一言不发地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冰凉的指腹擦过他湿润的睫毛。
咬着舌尖,她将将让险些冲破理智的情绪被咽了回去。过了很久,终于沙哑着声音道:
“再给我一点时间整理好吗?”
大概是害怕再度看见那双湿润的眼睛,她近乎是急迫地补充:“只需要再一点点时间。”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权至龙盯着她颤动的睫毛,喉结滚动嗯了一声,又将脸重新埋回属于他的容器里。
*
这之后他们都没有再开口,只是沉默地散步走回酒店。
他们预订的套房距离施普雷河并不算远。
权至龙走在外侧,肩膀始终与她平行。
夜色渐深,街道两旁的灯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倒影。
“艺率啊。”
在回到酒店以前,他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那双刚刚还盛满泪水的眼睛,此刻在路灯下显得异常清亮,所有的狼狈和脆弱都被妥帖地收敛起来,只剩下一种沉淀后的郑重。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分量。
李艺率抬眼望去,心里隐约预感到了什么,指尖微微蜷缩起来。
权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