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有所思地想,其实自己说话前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毕竟这边的奴隶没人权嘛。
但这学者人还挺好的,被奴隶打断话语后竟然只是提高声音辩解,竟然没动手欸。
“如果没有神的回应,为什么有那么多冒险家要在祭典期间前往希罗瑞亚,你以为瀚海上只有我们这一条船吗?”
“你错了!没见识的奴隶。除了我们要前往希罗瑞亚,后面还有无数条船跟着呢,可惜他们不是遇见风浪就是撞上海兽,被我们甩的看都看不见……”
学者的话变多了,也变得更吵了。
佩着弯刀的女人从甲板那头抛来一个破酒壶,正好砸在学者头上。
“这艘船肯定受到了母神的庇护,就因为有我这么个虔诚的信徒……嗷!谁砸我?!”
那女人眼神犀利地望过来,单从面相看就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她灌下手中最后一口酒,提高声音直接骂道:“该死的学院派,少在甲板上不分场合的大叫。等我把刀塞进你的嘴里,你就知道安静两字怎么写了是吗!”
学者闭上嘴走了。
爻清也满意了。
他没再发出声音或者动弹,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远方。
他发现了,当自己望向希罗瑞亚时,心中的焦躁得以平息。
就好像,自己很着急很迫切地,想要抵达希罗瑞亚一样?
很奇妙的心情,但他诡异的不讨厌。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船行愈发平稳,瀚海的风裹着更多细沙掠过甲板,每一粒都像来自希罗瑞亚的呼唤。
巴伦许爻清每日在甲板上停留一会,却总派两名水手如影随形。
航行的日子千篇一律,但总归比遇见意外的好。
无人知晓,船员和学者眼中“受神庇佑”的航程,不过是一场宏大序幕的铺垫。
希罗瑞亚的沙原上,白砂岩神殿的尖顶正反射着尘环愈发明亮的光。
千万年来匍匐于母神脚下的信徒,第一次听见那道温润如流水的声音响彻天地。
灰蒙之母的神迹如微风般,拂过希罗瑞亚的每一个角落,信徒们跪伏在沙地上,额头贴着细尘,浑身因敬畏、因狂热而颤抖。
这是母神在永恒的静谧中,第一次降下神谕。
祂说:“找到吾所爱之人,将他献于吾。”
最为德高望重的老祭司斗胆跪在神坛之上,她泪流满面地向母神虔诚道:
“至高无上、仁慈博爱的尘埃之母啊。”
“吾等浅薄的灵魂,未能洞悉您意之所指——求您垂怜,赐下明示!”
尘埃之母久久不语,几乎要让跪伏在地信徒们以为,方才的神迹只是他们的臆想。
直到一声轻叹。
祂吐出希罗瑞亚人不大听得懂的音节。
“爻,清。”
老祭司猛地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浑浊的眼睛里却爆发出狂热的光。
她颤抖着重复这两个字,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爻…清!”
“是异邦人的名字!”
老祭司将额头贴在神坛上,母神啊,您竟赐下如此清晰的名讳,这是何等的慈爱与恩典。
信徒们齐齐叩首,沙地上扬起一片细尘,又缓缓落下。
他们不像老祭司那样博学,知晓“爻清”是异邦人的姓名,但他们会模仿,数万人同时开始重复颂念,以求把这个奇特的发音刻入灵魂。
高呼声此起彼伏,混着风掠过沙粒的轻响,渐渐汇成了不成调的吟唱。
……
当天穹不再是熟悉的湛蓝色,而是漫开一层淡淡的灰蒙,爻清就知道:希罗瑞亚要到了。
他在日常放风时盯着那条朦胧的光带,那道“尘环”,指尖忽然有些发凉。
又过了两天。
船身终于开始轻微颠簸。
水手们扯着嗓子吆喝着收帆,帆布落下时带起的风裹着满船的期待。
船舷边站满了人,他们都望着远处的沙原。
“快了,马上就能靠岸……”巴伦回头冲甲板上的船员喊:“都给我精神点!等拿到圣尘,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那个东方小子呢?人跑哪去了!”
两个水手拽着爻清上前,也凑到了船边。
船锚“哐当”一声坠入海中,巴伦还未跳下船,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在原地。
无数希罗瑞亚人,他们身着与沙原同样雪白的长袍,面上蒙着薄纱,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注视这艘大船。
为首的年迈老者则戴着与众不同的白金色冠冕,她没有以薄纱掩面,手握木质法杖,长袍上缀着各色宝石组成的链条。
好大的阵仗。
“这……这是怎么回事?”
巴伦身边的水手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匕首:“他们怎么一动不动的?”
这场景和想象的不一样啊。
典籍和故事里不是说:希罗瑞亚人天生情感淡漠,只要不冒犯尘埃之母,他们向来视外邦人为空气。
况且此时正值祭典,他们应该在神坛那边举办活动才对,怎么会大规模出现在海滩边。
“那是希罗瑞亚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