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自己陷入爱情。就像很多人或许根本分不清感激之情与爱情的区别。”
“我并不是要否定你的感情,”她顿了一下,“我只是在想,或许,让时间沉淀一下你此刻的心情,是对我们彼此都更加负责的做法。”
海妖的双腿是他沦陷于爱情不争的证据,他无比确定自己的心意。
他已如飞虫落入蛛网,非要她与他一起才甘心。
但克莱斯特明白,真正需要沉淀的,是她。
她坦荡的来,坦然的走。
看似潇洒无牵挂,实则是习惯了离别。她早已预料到分别,便在下一次相识前下意识的为自己留一份体面。
她当有很多朋友,但在利兹城时她几乎从未提及,不管是与道格还是森珀,又或者是他,聊天都只说与当下相关的事情,从未与他们谈及自身。
不谈喜恶,不谈来历,不谈经历。
——就连森珀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他从不怀疑她的赤诚。
她的每一个朋友,必然是她真心相交。
但他同样明白,很矛盾的是,她对人坦诚的同时心防颇重。
不光是她从不谈及自身的行为,还有一些诸如总是下意识的打开隔音器这样的行为也体现了这一点。
她注定不可能像毛头小子一样对什么人一见钟情。
就像一块坚硬的石头,非要日久年长的滴水,才肯在漫长的磨合中露出一个浅坑。
需要沉淀的从来都不是他,是她。
她心里已有决断,与她争执毫无意义。
他必须,留给她空间。
克莱斯特脸上露出笑容,在特丽莎的目光中点头。
“好。”他应道。
他这样痛快,特丽莎严肃的表情消退,终于也露出一丝笑意来。
特丽莎把克莱斯特的储物戒指还给他,里面有他剩下的钱和东西。
他自己没有合适的衣服,特丽莎在自己的储物戒指里翻了一会儿,找到几件自己伪装时穿的男装给他。
只是比起特丽莎,他的身形明显要高大许多,只能勉强将自己塞进去,衣服都紧绷绷的贴在身上不说,这样冷的天气里,脚踝还露出一大截。
“没事,”克莱斯特安慰她,“我去最近的城镇上换一下就好,也很快的。”
许是因他第一次化形,特丽莎对他总有一点说不上来的担忧,好像他这样进入人类的城镇就会被骗似的。
“或者,我们送你去?”特丽莎问道。
情感上很想答应,但理智上,克莱斯特明白,不答应才是最好的选择。
克莱斯特注视着她,笑意不减,眼神里还多了几分揶揄。
“不必担心我,你忘了我也曾在雷光城混迹过一段时间吗?”
“嗯,也是,”特丽莎点点头,还是补充道,“你自己多小心。”
克莱斯特眼角眉梢都是愉悦的笑意,“好的,如果下次我被抓,你还会救我吗?”
“当然。”特丽莎立马回道。
随即她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被抓。”
克莱斯特终于笑出声来,等他笑完回道:“借你吉言,不会的。”
略停了一瞬,克莱斯特笑望着她,意有所指,“下次见面,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他如他所言那样与先前一样以朋友的姿态与她相处,不过分殷切,也不哀怨亦或炽烈,这让特丽莎很舒服。
长眉舒展,特丽莎脸上笑意浅浅。
“当然。”她说道。
“祝你武运昌隆。”克莱斯特站在两步远的地方,点点头与她告别。
同样与菲利克斯道别后,克莱斯特先一步离开。
特丽莎抱着菲利克斯在海边坐着看海。空荡的水箱停放在他们身后。
半晌,她突然对菲利克斯道:“我们回家吧。”
“回荆棘吗?”
“对。”
***
克莱斯特的离开似乎与其他人分别时感受不同,但具体哪里有差异,特丽莎没有细究。
做出了返回荆棘王国的决定,特丽莎很快买好了船票。
是她相熟的航船,旅途非常顺利。
菲利克斯第一次坐船,趴在围栏上看海能看一整天。
看到从船侧游过去的鱼,还回头问她:“姨姨,克莱斯特叔叔也像小鱼这么游泳吗?”
“唔,”特丽莎回,“也许吧。”
五天之后,特丽莎和菲利克斯返回了荆棘王国。
王宫里人员众多,有很多人陪菲利克斯玩,不用带孩子的特丽莎松了口气。
又两天,父亲将特丽莎叫到了身边。
岁月在这个曾经征战四方的男人脸上刻下纹路,就连鬓角都开始泛白。
他招呼女儿坐下,对她道:“日升节将至,你哥哥往临近几个国家走动了。”
“你替我去一趟曼宝泽吧。看看你埃布尔叔叔。”
“埃布尔叔叔怎么了?”特丽莎关切的问道。
埃布尔叔叔是父亲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曾随他征战多年,是他最忠实的臂膀和最亲密的朋友。特丽莎幼时还曾坐在他的肩头玩闹。
“他前几日与我的书信中说,日升节后,最晚不到盛夏,曼宝泽或许就要请封新的大公了。”
请封新任大公,必须是在旧任死后。埃布尔叔叔是现任曼宝泽大公。他这么说,多半是暗示自己时日无多,让老友早做准备。
特丽站起来,抬眸回道:“我这就启程,到时与您写信,您注意自己身体。不要太过着急。”
父亲拍拍女儿的肩膀,她一向可靠,他自是信她。
“人总有一死。他若真的不好,你也一定要告诉我。日升节前脱不开身,之后我必是要去看看他的。”
“此外,他的大儿子沃夫,嗯,我记得你们之前关系不错?”
回想起并不愉快的往昔,特丽莎抿抿唇,“并没有多好。”
“好吧,”老国王点点头,“你也要帮我看看他是否可靠。”
“好的父亲。”特丽莎再次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