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饮而尽:“多谢。”
曾经自己无比熟悉的水此刻变得如此珍贵,那种液体入喉的感觉似乎也前所未有。
不……或者说在这斗兽场和地牢里的经历已经足够“前所未有”了。
“你是……赛提人?”黑暗里的人看她如此爽快,沉默了片刻,再次发出声音。
珀尔娅这才听清,这是个沙哑的男性声音。
她“恩”了一声:“……我母亲是赛提人,但父亲不是。”
对方又不说话了。
四处寂静,只有从某个裂缝里滴下的水发出了很轻的声响。
却叫人心里发慌。
“这里是哪里?”珀尔娅咬了咬牙,追问道,“你是谁?”
对方没有说话,她立刻有些焦躁道:“……回答我!”
“科顿,我叫科顿。”
那个声音过了许久才再次响起:“这里是索特人的斗兽场,你……我,都会在某个时候被那些人送去和那些索特人对决——”
珀尔娅想起自己刚出现便被带入的斗兽场。
那场战斗还历历在目。
“一场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科顿说,“这里曾经有至少一百个赛提人,他们因为不同原因被绑架而来。”
而现在……
珀尔娅猛地看向周围。
她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能够看到在隔壁囚笼里科顿的轮廓,也能看到……
这是一个巨大的监牢,里面摆着无数的囚笼,本该关着同样多数量的,像他们这样的人。
然而它们如今空空荡荡,只有血和铁锈相混合的味道弥漫在整座监牢中。
珀尔娅想起自己在斗兽场醒来时,那些从观众席里传来的恶意,那些激动的欢呼,对异族的辱骂,他们期待着每个赛提人被撕得粉碎。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里是为那些厌恶异族,或者想来取乐的人准备的地方。
赛提人,或者带了赛提人血统的人,被这个斗兽场的主办者抓起来,戴上镣铐,并被安排与那些喝了魔药的索特人战斗。
极少人能从那样的对手手中活下来。
科顿说的那些人……全都死了。
珀尔娅怒火中烧。
这甚至不能算以观赏双方搏斗取乐。
珀尔娅浑身发冷,压着的语调带着她从未有过的愤怒:“这根本就是屠杀。”
科顿倚靠着身后的栏杆,并没有说话。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珀尔娅紧紧攥着栏杆,“科顿——你在这里……”
“那些刚到这里的人也像你这样。”
就在这时,珀尔娅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同样用赛提语说话的声音。
她一愣,才发现在另外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人。
坐在角落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珀尔娅的情绪,忽地笑了声:“你好,我是查那姆。”
“……你好,”珀尔娅缓缓道,“我叫珀尔娅。”
“很美好的名字。”
“谢谢……但我认为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查那姆也和科顿一样倚在栏杆上,闻言却摇了摇头:“我如果是你,现在就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他们再过半天会送饭和水来,运气好点你后天才需要上场,差一点可能是明天。”
珀尔娅一愣:“等等……”
“你们这是已经妥协了吗?”她无法理解,“他们在这里做这些事情根本就是——”
查那姆却忽然打断她:“珀尔娅小姐,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他们”——建造这座斗兽场,绑架赛提人并且屠杀他们取乐的人。
“我不知道……但我们难道不应该逃出去,找到他们吗?”
珀尔娅开口道:“难道你们情愿在这里等死吗?!”
她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人却都没有说话。
不仅是科顿,查那姆也没有,甚至包括可能还有些幸存下来的、被关在笼子里的赛提人,也都没有。
“你们……”珀尔娅缓缓皱起了眉,握着栏杆的力气加重,又松开,“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科顿是在这里活着的时间最长的,但他没说过自己待了多久……嘛,他毕竟不爱说话,”查那姆这时才缓缓道,“至于其他人,最多只能撑三个月。”
珀尔娅一怔,忽然意识到了他的意思:“怎么会……没有人发现你们失踪了吗……”
“没有人会在意我们这些战败的一族。”
查那姆缓缓道:“我们当然都想逃出去,但我们如今什么也不了解,也没有人会来救我们,因此在有这种想法之前,最好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忘了告诉你,不少人尝试过逃出去,可他们都没有成功。”
珀尔娅觉得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