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斐指着一根银钗大声嚷嚷,盖过他的私语。
两个大人一起看过去,那钗头上用并不精美的工艺镶着一只小鸟,羽毛上涂着彩漆,在日光照射下亮亮的。
飞鸟之翎。
段璟翎脑中浮现这几个字,当机立断:“买!”
有一只肉嘟嘟的小手立即拦住他:“不行,我先看到的,我来给娘买!”
“你个小毛孩,哪来的钱?”
“你以为只有你有钱呀,哼!”
“还哼?你吃的都是我买的好不好?”
“我!我刚才只是急着吃,你等我翻兜兜……”
洛鸢时:“……”
你们不要再吵啦!
谢斯斐一个三岁小孩也就罢了,怎么堂堂景王也这么幼稚,还当街拌嘴!
段璟翎一点不觉得自己幼稚,好久没人和他顶嘴,小王爷新鲜着呢。
而且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恼又喜人,多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怎么感觉我养了俩儿子呢?”
见这俩斗嘴斗的欢快,洛鸢时双手叉腰,老母亲叹气。
正在兴头上的小王爷有如当头棒喝,直接石化:“……啊?”
洛鸢时点头自我赞同:“哎,一个大儿子,一个小儿子,都不让人省心!”
啊,糟了!她怎么说出来了!
她立马捂住嘴:“抱歉啊王爷,臣妇一时失言了,没有不尊敬王爷的意思……”
完了完了!段璟翎的脸都肉眼可见的黑了!
她刚抱上的金大腿,还热乎呢!
别飞了呀!
金大腿盯着她,面沉如水黑如炭:“你,你拿我当……”
他极其不情愿地吐出那两个字:“儿、子?”
洛鸢时赶紧摆手,连同手里吃了一半的的大鹅腿:“不敢不敢!”
段璟翎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哼口气问:“那你拿我当……”
“苍天可鉴,我对您,绝对没有一点别的想法的!”
拿王爷当儿子?那不就是意思她想当皇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洛鸢时吓得后退两步,把鹅腿塞给谢斯斐,两只手一起猛摆,“绝对没有!我知道我与您只是做戏,绝无别的念想!”
段璟翎的脸这次没沉。
他只是愣神,看着她惶恐又急于澄清的样子,慢慢抿唇,又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呵。”
他垂着头,神情嘲讽,“你说的对。”
反正也只是做戏,一开始就是,她说的从来清楚。
是他陷了进去,作茧自缚。
就像现在这样,她和继子站在店里,他在店面外,二人之间始终有一道坎。她那个小小的天地里,容不下他。
或许他在她心里,连朋友都算不得,她先前也只是把他当小孩哄着。
小王爷鼻尖一酸,把刚从谢斯斐手下抢来的钗子放下,掉头就走。
“娘……”谢斯斐啃了口变温的鹅腿,扯了扯洛鸢时的裙子,“你把王爷气走啦?”
洛鸢时呆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还在恍惚中。
她……气到他了。
但,似乎不是因为什么儿子不儿子的冒犯。
店主的声音从身后小心传来:“夫人,这钗您还要吗?两贯钱……”
洛鸢时脸一红,忙回头颔首,这才想起来她今天从出门起,买了一堆也吃了一堆,一枚铜币都没自己掏过,更别说金子银子,全是段璟翎包揽。
广白比她动作还快,上前付了银钱,转身将钗子递到她手中,说王爷走前嘱咐过,他说要送给夫人钗子,说到做到。
洛鸢时看向掌心,上面有一根冰凉的银钗,钗头的小鸟嘴巴尖尖的,彩色羽毛漂亮。
*
前任皇帝的膝下男多女少,排辈分开来,段璟瑜是最大的公主,而双胞胎的段璟珺在皇子里只排老四,到了段璟翎,排行九,也是老幺。
他生的晚,母皇那时已坐上了后位,后宫清净,所有人都宠着他惯着他,没纵出什么毛病,但也是娇气得很,受不得一点委屈,更别提被拒绝、被推开,那是从没有过的事。
当然,他也从未求过谁,想来只有别人求他、他拒绝的份。
于是,当成管事看见小王爷红着眼快步流星穿行府中,那小表情都快让他可怜死了,连忙拽住广白问:“怎么回事?”
广白没功夫多讲,只先说:“一会儿说,成叔您先去把午膳安排上,我去看着王爷。”
成管事挠头,不是不在府里用么?
但他还是紧赶慢赶让大厨做好了王爷最爱的菜,端进屋里:“王爷,用午膳了。”
“我不饿。”
段璟翎闷闷的鼻音从被子里传来,远远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