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客厅里依然只亮着昏暗的壁灯。
方晴漾将将初醒,睁着眼一时分不清白天黑夜,紧紧抓着手里的毛毯呆愣半天。
她迷蒙着眼望了壁灯一会儿,终于意识回神,脑袋有些昏沉,四肢也乏力。
她坐起身向隔壁的沙发望去。
没有人。
她试探地小声喊从时野的名字,声音有些干哑。
虚弱的声音浮在寂静无人的黑暗里,更显得此处幽暗空荡。
似乎只有寂寞与孤独垂怜此处,在放肆地跑来跑去,跟着声音钻进每一个角落。
方晴漾的心一下落空,她打了个哆嗦,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她又看去厨房,只有过道的光线稍稍明亮,还有窗帘底下露出的一线日光。
但还是没看见人。
昏黄的壁灯依然只卖力地照亮墙壁,寂静的幽暗如压迫人心的深海,方晴漾混沌不清的意识急急地想要靠岸。
她抱紧手臂,轻轻晃了晃脑袋。
最后她决定先脱离这个让人心没着落的环境,上楼换衣服回家。
方晴漾扶着墙壁走进电梯,望着电梯里的灯光,心中发出无限感叹。
从时野的家真不是她能呆的地方啊!
方晴漾换好烘干的衣服,又坐电梯下楼,经过稍稍明亮的过道时,终于闻到似有似无的烧焦味,还有一股苦涩的中药味。
但鼻子有点堵,一会儿又闻不到了。
她顺着光线走到别墅后院,看到庭院里坐在小木凳上的从时野,他垂着头的宽大背影寂寥又脆弱,晴天则贴在从时野脚边睡得四仰八叉。
他身前还有一个铁皮炉子,上面有一个瓦罐,似乎正在熬中药。
方晴漾下意识去捏鼻孔,发现自己鼻子还没通,闻不到中药的味道,便放下手蹙眉慢慢走近。
在方晴漾虚弱凌乱的脚步靠近时,从时野猛地一下惊醒。
从时野凌厉带血丝的目光射向身后,看清来人后便浑身柔和下来。
接着又闻到烧焦的味道,回过头发现碳火早已烧尽,瓦罐里的中药渣也烧焦了,从时野按着跳动的青筋徒劳地垂下脑袋。
此刻庭院内的空气里满是苦涩的中药味。
方晴漾走近停在一旁出声询问,仍带着感冒未痊愈的鼻音。
“你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要不要先去休息?”
从时野继续低着头,声音沉闷无力,“不用,你中午想吃什么菜?我熬了米粥。”
“啊……哦好,米粥就好,那你的中药怎么办?”
“有西药,我们先进屋。”
从时野说完起身,摁着头上跳动的青筋,大步向屋内走去。
方晴漾迟疑不明地看着已经碳火燃尽的火炉,还有瓦罐里焦黑的中药渣,又探究地看一眼从时野的背影,最后只牵着晴天一起进屋。
从时野已经开灯,窗帘正在缓缓拉开,满室亮堂温暖。
方晴漾吃完中饭和感冒药后,打算牵着晴天回家。
从时野的情况看着不是很好,但她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呆在这还要让他费心照顾自己,方晴漾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麻烦他了。
虽然昨天晚上两人暂时和好,但她知道,她和从时野争吵的问题不在于晴天,而是她不喜欢从时野的性格。
他人虽然很好,但是……这个地方她也不愿意多呆,满屋的黑白灰太过冷清,连说话都透着冷气,更生不起说话的欲望。
方晴漾犹犹豫豫地望着垂首坐在沙发上的从时野,她有点怕会继续昨天的争吵,或者从时野不让她牵晴天回家。
从时野抬头望向牵着晴天走近的方晴漾,直视她犹豫不决的目光,随后垂眸望着地面,很平静地诚恳道歉。
“昨天的事抱歉,我不该不过问的你的意见,擅自替你做决定。”
“如果你有需要,我每天下午都要出门锻炼,我可以陪你一起遛狗。”
方晴漾听完后,转动不清晰的脑子,思考了一下这个提议,目光在从时野和晴天身上扫来扫去,最终下了决定。
正要说时,她的手机响了。
从时野快速扫过方晴漾的表情,起身向餐厅走去,“你先接电话,我去收拾厨房。”
从时野的话说完,已经和方晴漾擦身而过,他走近厨房轻轻阖上门,盯着门手把出神,最后又留出缝隙。
他靠在厨房墙壁上,仰头闭目养神,耳朵专注地听方晴漾柔软舒适的嗓音。
“姥姥。”
“漾漾,你感冒了?”
“嗯,姥姥我感冒了,但没什么大事。我昨天一时图凉爽,在河边吹风吹的,已经吃完药了,这会儿快好了。”
“那你下次要注意……昨天晚上一个人睡得怎么样?”
“还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