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方晴漾吹干头发衣服下来时,从时野已经在餐厅摆好饭菜了。
方晴漾一如既往地专注吃饭。
她认真地看着自己碗里的饭菜,闭嘴细细咀嚼品尝,赏心悦目极了。
从时野余光看着,原本因为将要喝中药而消退的进食欲望都退散了。
他跟着方晴漾的节奏,吃完了整整一份饭。
这放在平常,他大概整天都不会有进食,只会关上门灯,将自己扔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自生自灭。
两人吃完午饭后,雨已经越下越大,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方晴漾便打算等雨小点再回去。
她坐在沙发上,翻开速写本欲要继续画画,但今日灵感已无,落笔的东西都很无聊。
于是她便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仔细察看自己买的礼品装饰客厅的效果。
从时野他做事很认真,过道的六个瓷碗被他分成两排三个固定在墙上,整整齐齐,上下左右间的间距像是被尺子量过一般。
方晴漾不断地走近又走远观看,越看越别扭,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发现间距真的一模一样。
她难以置信地捂住额头。
怎会如此?!
这套四色钧窑瓷碗,天青玫瑰紫,铜红月白,颜色三三两两交织融合,虽绚丽多彩但釉面质地泛着温润乳光,收敛了一身繁华神韵,古拙大雅。
但这样浓重不规则的色彩,它们和规整搭吗?
直接横一条竖一条的装饰,也比这样又呆又愣的装饰好啊!
从时野双手托着中药罐子走过,看见方晴漾捂住额头,连忙大跨几步走近。
“你头不舒服吗?是不是淋雨感冒了……”
未说完,就看见方晴漾伸出手指向墙壁,转过脸来一脸沉重。
方晴漾转过头,正对上从时野的中药罐子。
中药罐子的水很满,干枯的各色粽褐黄白草药漂在水上面,有微微的晃动,隐隐能闻到浮出的中药苦味。
方晴漾连忙止住下意识要捂鼻的手,上次从时野被晴天甩了一身水时她已经大笑失礼了,于是顺势放下手微笑询问。
“我没有感冒。你好像比较喜欢整齐划一的事物?”
从时野迟疑地点了点头,又望去墙壁,想了想,试探询问:“这些碗放置地太整齐呆板了吗?”
方晴漾抬眼看向从时野,随后视线延伸,打量了一下空旷冷淡风格的过道,便回过头望着墙壁,思忖着回复。
“个人的喜好比较重要。”
“你调养身体,是天天都要喝中药吗?”
从时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对与不对都可以,但模棱两可的答案却划出了二人之间深浅不知的陌生距离,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罐,沉默回复。
“不是。”
声音干涩沮丧,落在空荡的过道,尾音被拉长,显得落寞凄凉。
从时野顿时肌肉收紧,全身僵硬,眉头微皱。
漫长的无声中,过道陷入死寂。
气氛渐渐尴尬起来。
方晴漾对着墙壁眨了眨眼,然后晃动脑袋装作打量几个瓷碗,悄悄借此机会,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扫了几眼从时野。
她眼睛越来越亮。
空旷的清冷长廊,他低着头不见神情,倒是一身休闲贴身的黑灰色长衣长裤,似要把他隐于同样的黑灰色墙壁。
他屈着双手稳稳托住药罐,低头长睫下垂,似极其珍重手里的药罐,仿佛里面的草药可救治百病一般。
宽肩长腿久久不动,在此刻静谧中,他整个人似一座脆弱易碎却悲悯世人的无名雕塑。
在方晴漾看来,无名雕塑因为棕褐色药罐而显于人世,同时也成为药罐安稳立于世间的依托,才不至让人担心无名雕塑下一刻突然消失,而普度众生的药罐轰然砸地。
她打量完,深吸一口气,仰头闭眼回味,慢慢出声。
“居家装饰,个人喜好这一点真的很重要,这个是没有正确答案的,只有适合不适合。”
“这套瓷碗颜色各异,导致不同的摆放方式有不同的感觉,但是每个不同于其他人的摆放顺序都是独属于使用者的喜好,它展现了使用者的个人特色。若不按使用者喜好来,可能使用者每次经过时,都会忍不住出手改动位置。”
“不过,其实随意换换位置也挺好,尝试下不同的摆放感觉,你想换成其他的摆放感觉吗?”
从时野像机器人一般卡顿着却越发惊喜地抬头,他目光凝实地望着方晴漾背影,眼角喜悦绽放。
他真的很高兴,他听出了方晴漾的善良和包容,她包容不一样的审美,或许有朝一日方晴漾能够接受他的小麦色皮肤。
“可以邀请你帮忙吗?”
“当然可以,不过下雨天你也要去后院熬中药吗?”
方晴漾说完,转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