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白妤都睡得不太好。
平常晚上做完作业如果有空余时间,她会靠着床头看一会图书馆借的书,但这几天她静不下心看书,盯着天花板发呆时总是会想起杭臣。
想起,从认识他以后种种的开心。
又联想到,假如她的生命里没有杭臣,现在会是怎样的景象?
继续被孤立?继续做那个差生?
胡思乱想一通后白妤会拉上被子把头蒙住,示意自己别再想一些‘假如’了。
不超过一分钟,她又会猛地掀开被子,呼哧呼哧地大口呼吸。
五月的夜晚多柔情,皎月更是温柔轻盈,静静地透过窗帘缝隙照亮少女的心事。
很快,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六一儿童节。
当然,这种节日自从小学毕业后就再也和他们没关系了。
十几岁的他们无比渴望长大,模仿着大人在这个小社会里沉浮,谁喜欢象征幼稚的儿童节呢,就连谁喜欢粉色凯蒂猫都要被小小嘲讽一番。
白妤也很久没记起这个节日了,但今年却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一个东西。
是晚上,江雪梅在她房间叠衣服,见她把老旧的书桌抽屉柜子翻得乱七八糟,忍不住问道:“在找什么呀?”
白妤回答得很快:“找以前杭臣送我的贝壳。”
江雪梅从来不乱动白妤的东西,更是知道,孩子大了,有自己放东西的逻辑,也生怕自己的愚昧给孩子弄丢什么重要物品。
但贝壳,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回忆了半响,江雪梅说:“在床边柜里有没有?我记得那边有个盒子,你用来装小时候的玩具的。”
“对哦!”
被点醒的白妤快速飞了过去。
果然,那枚淡黄色的扇贝壳和她小时候最喜欢玩的布娃娃在一起。
白妤捧着盒子跪在地上,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欣喜渐渐褪去,头低了下去。
江雪梅叠完衣服,去检查纱窗,这天,虫子多了起来,如果不关牢,虫子会顺着光源从缝隙里钻进来。
还好白妤不怕虫子,只是觉得飞来飞去恼人。
江雪梅随口问道:“怎么突然要找杭臣送你的东西?”
白妤晃了晃,缓过神来后,她拿出那枚贝壳,接着盖上盖子,把纸盒放了回去。
她有点疑惑地问道:“我都我忘了我是什么时候把这些玩具收起来的,这几年也没有想起过它们,我以前还觉得我不会忘记这些呢。怎么会这样呢?妈妈。”
江雪梅轻轻一笑,“长大了就会这样啊,会觉得娃娃不好玩,会觉得糖果太甜,会累会不想出门。”
白妤的体会还没这么深,她迷茫地看向江雪梅,摇摇脑袋叹了口气,攥着贝壳坐回了书桌前。
短暂的惆怅后,白妤盯着贝壳忽地笑了出来。
海蓝色的台灯安安静静地给她提供光芒,照得她眼睛亮晶晶的。
她抚摸过贝壳的纹路,想着明天中午要和杭臣吃什么呢?
她知道,杭臣最喜欢吃汉堡,最爱喝运动饮料。
她还知道,杭臣最喜欢的颜色是纯粹的白,最爱的运动鞋牌子是耐克,最喜欢的球星是科比。
最坚定的梦想是——找到自己的江湖,开启属于他人生的冒险。
应该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了。
也应该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她了。
白妤的笑容倒映在夜晚下的窗户玻璃上,明媚灿烂,毫不掩饰。
江雪梅检查完窗户后准备离开她的房间,关门时习惯性回头看了眼白妤,只一眼,她霎时都了然,但她只淡淡笑了下,并未多说什么。
关上门后,江雪梅在白妤房门口停顿了片刻。
她看向另一头的房间。
那边光线微弱。
那边一成不变。
许久,江雪梅垂下眼,向那边迈出了步伐。
六一过后,栀花镇断断续续下了很久的大雨。
语文老师说:“六月雨三泼,遍地出黄金。”
学生们不太懂,一心只想着即将到来的暑假,闷热潮湿的天气下,大伙在教室低低地笑。
老师不乐意了,书一放脸一板说:“还笑,马上就要初三了,马上就要中考了还笑。明年这个时候你们笑得出来,那才是好的。”
大伙依旧不太懂,依旧在笑。
雨如泼墨般落下,窗外的天昏昏沉沉,树枝被大风吹得左右乱晃,仿若一只被掀翻了怎么都不能翻身的螃蟹。
白妤仍坐在第一排,这一周她的位置正好轮到靠墙靠外窗那列。
她听着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说题外话,偶尔跟着笑,偶尔瞧老师一眼,偶尔撑着下巴望向外面的雨。
她惊奇地发现,今年她对这种狂风骤雨天有了不一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