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郁金,你最好祈祷这是我们最后一面。”
“好自为之”
来时还算的上个好天气,走时的天却旷远非常,空的厉害,一如她贫瘠又控制不住收缩的心。
她会为这样的人难过么?
离了那处不远,眼前蓦然模糊一片,恍恍惚惚中,她无法克制地抚上了自己的心口处,抓紧。
几步之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个丫鬟,急匆匆就向这边来,她低着头端了好多东西,挡着她的眼,好像看不清前路,目的却很明显。
是陈有思还是白郁金?
又或许她们还没这个胆子。
谢晚韵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然脚步虚浮,头宛如针扎一样,哽在喉咙里的求救声怎么也喊不出来。
是硬撑着才没叫她立即倒了下去。
她面色如白纸,唇也不住颤抖,这样冷的冬日,额上却密密麻麻的冷汗,手背青筋一片。
然到底没躲过去。
只听见扑通声,托盘哐当坠地,还有白郁金骤然的尖叫声,以及那丫鬟心虚地叫喊着“不是我……不是我——”
浸凉湖水冷进了她的骨子里,宛若一条条冰蛇要将她啃食了,她极力地想要捂住自己的口鼻,然双手无力垂下,很快就失了力。
耳中,鼻腔,微张的唇,湖水压迫着她的神经、胸腔。
她还能感受到凉意,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这样的平静中快速流逝。
声响不大,是白郁金失态的尖叫引来了众人。
“公主落水了——”
“快来人!快来人!”
几乎是几瞬,湖边就围上来了一圈拿着手帕捂住唇的小姐还有她们自身带着的丫鬟。
大家都看着,惊慌失措似乎要站不住了。
裴知音本就注意着她这个便宜嫂嫂,听见急促的求救声,当即丢下一切赶往了那头。
白府的湖并没有想象中的浅,丫鬟小厮慌忙跑去拿竹竿又或是松船,可湖上那点荡起的水纹都要消散了。
这么冷的天,再等她们磨蹭一会儿,人没死也得冻傻了。
裴知音近了,哎呦一声,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自家嫂嫂再如何过分那也是自家嫂嫂,她揭开外头披着的大氅,没犹豫腾一下就跳下湖中,霎那间掀起巨大的水花。
丫头柳儿没抓住她,吓得大哭起来。
四面八方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小厮们好像看到了什么新法子,这才一个接一个往下跳。
“这……这……”
在水里头的裴知音,冷的牙关直打颤,绷紧了小脸,迅速屏气寻人。
她闲来无事可是专门学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本事的。
幸亏谢晚韵落下的地方不远,湖水又清,叫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正在下沉的人儿。
拉住,出水,往回游,一气呵成。
公主殿下在白府落水,裴家小姐也跟着跳了下去。
往重了说,谋害公主,藐视皇权。
这事儿自然不能善了。
白夫人当即抓了那丫鬟,严加审问,马不停蹄亲自登门谢罪,给的解释却苍白——照顾不周。
裴祈却直接命人将那丫鬟压去刑部,既然白府照顾不周,审问也不周,到不如直接交给能周全的人去做。
来时心急如焚的来,去时软了骨头的去。
白郁金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所为。
但那丫鬟也能一口咬定是受白府小姐指使。
更别说还有先前的争执与那荷亭中有问题的熏香。
这下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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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烈火里焚烧,又像是还浸没在那片冰冷刺骨的湖里。谢晚韶浑身都疼,骨头都被打碎了一般。
眼前尽然漆黑,眼皮也有千斤重,极度不安稳的人怎么也睁不开眼,只能难受得发出微弱的哼声。
她一脸潮红,额头也滚烫得厉害,几缕碎发贴在双颊,唇瓣还在发抖,本来就清瘦的脸此刻看着更加没了生气,病态脆弱。
药喝了不少,人却没有半点好转。
秋云红了眼,小心翼翼为她换着额上的巾子。恨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劝住公主离开,还放心地撇下她一个人,要是她在,也不会有机会叫公主遭小人害成这般模样。
室内的烛火噼里啪啦燃起小星子,不大明亮,安静地只剩下呜咽之声。
裴祈大步而入,端方自持的公子眼中是看不清的墨色。
秋云听见声响,行礼却固执地拦住他,不肯让他再上前一步。
“裴大人,公主有令没有她的召见,您不得踏入这里一步。”
只得了男人一句意味不明的轻呵声。
裴祈身后还跟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