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今日景珈仙尊出关。”
“欸，说起来，天华山险些倾塌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曜云宗的试剑场边，一群新入门的剑修正趁着短暂歇息的间隙闲聊着。
“足足十年，看来当初修补天华山果真是耗费心力。”
“何止因为这啊，毕竟是因为景珈仙尊管教不严，才导致……”
身旁兀地站起一人，他面色不虞地将那不知姓名剑修未说出口的话打断，冷斥道：“都乱说什么呢！明明是有的人好好的仙修不当，偏去天华山犯禁。他落得如今这个被逐出师门、远走魔域的下场，怎怪得了旁人？”
话音方落，试剑场上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
褚逾是负责教导他们入门剑诀的前辈，兼有管束之务。他修行天赋高，脾气向来也好，鲜有人看到他动怒。
许久后，有人讪讪道：“抱歉，褚逾师兄。”
褚逾神色未变，身姿笔直地望向景珈山所在的方向：“该听见这声抱歉的不该是我。”
——
洞府内的长明灯数年如一日地燃烧着，映在石壁上的光芒温润柔和。
石壁上数道刻痕几乎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凤鸣岐抬手，指尖拂过这些用以计量年岁日月的痕迹，眼中透出几许恍惚。
左手拎起身侧长剑，她低声念唱了几句咒文，亲自解开曾经设下的禁制，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的出口。
走出洞府的一瞬，万顷淡金色日辉倾泻而下，她眼睫下意识地微微颤动，以适应许久未见的灿烂阳光。
景珈山上万物春生，是熟悉而久违的葳蕤景象。
“阿岐！”
“恭喜师姐出关！”
“……！”
她缓缓睁大眼眸，入目是面露关切的昔日同门们，为首是如今的曜云宗宗主沈玄晋。
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熟悉的面庞，心头有轻微的异样感，像是认知中有什么事物缺失了一部分，凤鸣岐怔神了片刻。
只见沈玄晋唇边含着一抹淡笑，望着她道：“好久不见，阿岐。”
风轻日暖，凤鸣岐身着雪青色衣衫立于其间，身姿高挑，气质出尘。
当今天下分四境八洲，长久动荡不宁，祸乱滔天。凤鸣岐自幼于剑之一道上有禀赋，年少成名，有“明冠璟珺”之称。
她环视身侧故人，眉目放软，含着微不可察的笑意轻嗯了一声，道：“承蒙诸位来此，景珈幸甚。”
纪月杉亲昵地撞入她怀中，边撒娇边“师姐”“师姐”地唤个不停，声音清甜得像是井水湃过的果子酿。
她向来只喜欢在凤鸣岐面前讨巧卖乖，十年不见，凤鸣岐仍是像往昔一样，温柔地揽住纪月杉的肩膀，然后在她的额边轻轻蹭了两下，一同往景珈山上的主庭院走去。
庭中植了数株梨花，枝繁花盛，皎白如若薄雪。
众人毫不客套地围坐一堂，几案上堆满了他们此番带来庆贺凤鸣岐出关的各种礼物。
凤鸣岐自梨树下挖出一坛经年的陈酿，斟酒开宴。
他们来前都已默契地事先约定好，不在凤鸣岐面前提起她那个将天华山生生斩断的弟子柳失——如今的魔域邪修柳啼鸦。
十年前的天华山祭山大典，是四境八洲瞩目的修真界盛事。谁也没有想到，柳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剑斩圣山，毫无对上苍的敬畏。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他们聊起多年前刚入曜云宗的往事，少年意气，轻剑照霜寒。
纪月杉正专心将带来的蜜枣馅金丝酥切成小块，忽然，她耳廓上佩戴的银质耳饰轻闪白光。
她面上的笑意微凝，不动声色地走至沈玄晋身旁，偏头低声道：“天华司的人也得了消息，近日即会派人前来。”
沈玄晋神色未变，仍是那幅谦恭温和的模样，语气却凝重了几分：“具体什么时候？”
天华司盘踞于天华山脚，自称“神灵从侍”，掌管着人界与上苍之间有限的交流，故而横行无忌，傲慢自大。
他知道，凤鸣岐向来不喜与与天华司中人打交道。
“没提，不过最早也要等个五六日，”纪月杉轻嗤一声，“那些人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群不安好心的血蛭。”谈起天华司时，沈玄晋的言辞直白得几近刻薄。
“当时天华山塌的时候，他们快吓死了吧。说起来，十年前那件事按理是也要交给天华司处理的，当时柳……”
沈玄晋语气平和却又不容抗拒地将她未说出口的话打断：“今日就不要提不该提的人和事了。”
纪月杉挑眉：“嘁，我又没在师姐面前说……行吧，你到时候记得帮忙把天华司的人拦下来，师姐可一点儿也不想见到他们。”
沈玄晋不置可否，但二人都清楚，即便没有纪月杉的那句叮嘱，近期他也不会让天华司之人来碍凤鸣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