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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没有了啊。”
纪月杉在自己的床榻上滚了两圈,不信邪地再次发问:“真的吗?”
她之前在同凤鸣岐交谈时,一直对柳失避而不谈,是怕惹起凤鸣岐的思虑。但凤鸣岐如今这种平静得仿佛柳失其人根本没存在过的态度更让她心生担忧。
曜云宗的弟子都知道,凤鸣岐不喜结交生人。当初她收柳失为徒一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那年凤鸣岐年纪轻轻便得到了前去天华山历飞升劫数的资格,尽管失败了也足以被称为临神境的大能。
若是她想收徒,仙门中有无数天资优越的弟子,可她却选择了瀛川城中没有任何修行基础的柳失。
柳失初时也没有辜负期望,他课业优异,剑道也修行有成,旁人提到时往往会艳羡地赞叹一声:“不愧为景珈仙尊的徒弟。”
然而,然而……
纪月杉有些茫然。她不知当初柳失的修为卓越究竟是幸事还是祸事,他又究竟是为何选择了离开师门,放弃前路坦荡的仙途?
凤鸣岐正准备回答她先前那句关于前来魔域所为之事的询问,只见天边白光一闪,滚滚闷雷声随之而来。
传音花中响起一声低呼:“我听见了,是罚雷!”
凤鸣岐掀起眼帘:“这倒是少见——刚刚吓到了吗?”
“不不不,现在不少见了。从十年前开始,玉京仙都隔三岔五就往魔域砸罚雷。”纪月杉语气有些急切。
她认为自己已经是近乎明示了,“十年前”这个时间节点,师姐定然一听就明白此事和她那个好徒弟有关。
听罢,凤鸣岐只以为是玉京仙都更改了某些章程,不咸不淡地评判:“玉京仙都竟然开始做实事了,倒是稀奇。”
传音花的单次使用是有时间限制的,纪月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究竟是在反讽还是仅仅只是字面意思,便眼睁睁地看着眼中传音花的光芒渐渐黯淡。
“究竟是怎么回事……”纪月杉将传音花搁下,喃喃自语道。
——
短驿之中,柳啼鸦蓦地抬首。
熟悉的声音与气息临近,就在门外不远的地方。
是她。
他几乎是立即起身,想走出短驿的大门却急忙退了一步。
胸腔之中的心跳剧烈鼓噪着,枯寂已久的魂灵仿佛于此刻复生。
师尊她独自来到了魔域,他恰好在前往曜云宗的路途上与之相逢。
柳啼鸦强自镇定,抬手将披散的长发拢起,用手腕上的那截细骨鞭将其固定住。
目虽不能视,但他能够察觉到朝思暮想之人正一步步朝着他走来。
他揣怀着一些荒唐的期冀与渴求,屏住呼吸,缓缓地走向前去。
她会说些什么呢?
柳啼鸦连手指都绷得很紧,他没有率先开口。像是一个等待被宣判罪名的犯人,或者说,更像一个等待头顶铡刀落下的死囚。
分明接下来的命运清晰如凿,却还是奢求着一个转机。
她既然来了,是不是说明没那么讨厌他?
他心中犹如油煎火烹,整个人都被一种混杂着极度紧张与激动的情绪裹挟着,思量着稍后凤鸣岐可能作出的反应。
凤鸣岐抬起头,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距她咫尺之遥之人。
他披着身宽大的玄缎长袍,没有任何繁冗的饰物,风姿轩然。容貌俊逸出尘,如若玉山列照。
这样的一个人,却银发而盲目,双眼上缠覆着黑绫。
凤鸣岐下意识地轻声道:“你长得有些眼熟。”
柳啼鸦愣住,第一反应是抬手去触碰自己脸颊。这张脸应该并没有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毁去,不然师尊为何会没有认出他来。
稍正心神,他露出一个极其温和无害的笑容,缓声道:“我名柳失,得失的失。”
那年在瀛川城,他被凤鸣岐救下不久,在城中的一处药堂中养伤。被魔气灼伤的双目裹着纱布,他眼中的世界在十五岁那年变为一片黑暗。
那段时间他无法适应失明后的生活,是凤鸣岐教他如何感知周围的事物。当凤鸣岐主动询问他的名字时,他正是这样扬着笑回答道:“我叫柳失,得失的失。”
“柳失……”凤鸣岐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在脑海中搜寻有关的记忆,“应该是未曾见过的。”
她的一字一句如有千钧之重,一下又一下地凿在他的心头。
凤鸣岐此时的反应出乎柳啼鸦的一切猜测与预想,比他原先设想出的最糟糕的结果还要让他无法接受。
她像是失去了记忆,但他不知她究竟是将过往尽数忘却,还是独独只忘记了他。
“但我认得您,”柳啼鸦竭力作出镇定平静的模样,扬着唇角道,“明冠璟珺,景珈仙尊。”
“等等,”凤鸣岐似乎突然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