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窗外大雨磅礴，树叶被雨滴砸得作响，有的飞溅到窗棂上，雷声轰鸣，一声惊雷闪过，照亮了半个屋子，聂凝闻声惊醒。
她倏然睁开眼，面前一片灯火光亮，晃得眼疼。夜间屋子里的灯自顾云亭回来后就再也没熄过，他也从未睡好过。顾云亭从前没有这个多梦难眠的毛病，如今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起先她有时午夜醒来，就能看见顾云亭不知疲倦时地撑住眼皮，一双冷冽的眼睛在黑夜里被月色映照着显得如此孤独，就这么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月亮，或者盯住空荡荡的墙壁，有时又偷偷瞧着聂凝，在聂凝醒来喝水时又连忙敛上装睡，生怕被发现他满目的血丝倦意。
次数多了后，聂凝为了不叫他难熬，索性就点着灯，任由他干点别的，或许是因为有火光的缘故，他反而能睡得好些。但还是时常在沉沉的梦境里紧紧皱着眉头，手止不住得抓握着什么东西。但又被梦绊住了脚，苦苦挣扎就是醒不过来，有时就连聂凝在他身旁唤他也无济于事。等他自己醒的时候早已浑身是汗，为了不让聂凝发现忧心，又悄悄摸摸去把潮湿的衣物换了假装无事发生，细细欣赏会她的睡颜，再继续无言无眠度过一夜。
他如此苦苦隐藏，聂凝也舍不得直接挑明，但只要他一醒，她总默默陪着，她总是在想，顾云亭，你梦中到底是有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怎会如此？
今夜依旧，顾云亭又是紧皱眉头，浑身颤抖，像是极其难呼吸的样子粗重，急切的喘气，口一张一闭，像是呢喃又像哀求，他的手已经止不住得胡乱抓握，将榻揉的一团乱。今日的情况好像更重些，窗外的大雨如天漏一般瓢泼不断，聂凝推他的肩，温柔唤他：“义父，义父，”但顾云亭没有任何反应，她只好又加重了力道：“顾云亭！顾云亭！醒醒！”
顾云亭皱着脸还是不愿醒，他似乎在挣扎，但又被捆住了手脚，口里呢喃：“...不要，不要...”
见他如此模样，聂凝又是心疼又是无力，泪在眼眶里打转。突然，外面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雷炸响，房间里的烛火被寒冷熄灭，顾云亭骤然惊醒，一下就紧紧抱住身前的聂凝，熟悉的这具瘦弱的身子，却忽然让他找回了理智。
这力道勒得聂凝生疼，她从未感受过顾云亭慌不择路般的，像抓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急切和用力，仿佛此刻她这具轻飘的不能再轻飘的身体能将他的灵魂钉在滚烫的人世间似的。她没说话，顾云亭还在颤抖，她就这么任他抱着，她咬住牙不敢说话生怕惊走了顾云亭的魂魄。
片刻之后，顾云亭终于好多了，起码他不再颤抖，但听到顾云亭的一句话后，聂凝积攒了数日的疑问和心疼再也忍不住了，全都化作一滴滴泪留了下来。
顾云亭用身体的拥抱和温度认出是聂凝后，缓慢再缓慢地俯下身来，带着点试探真假的意味，也许他也曾这样在梦中拥抱过谁，但最终发现这是虚假一场梦。顾云亭将头轻轻靠在聂凝肩上，慢慢松了手上的力道，强颜欢笑说了一句：“...还好...我还有你...，你是真的...”
“顾云亭！我是真的！抱我！抱紧我！”聂凝猛地抱住他，将他的头按在胸前，让顾云亭听自己胸腔剧烈的心跳，里面涌动着新鲜的血液：“顾云亭！你听！我的心脏还在跳，是活的！”
顾云亭抱紧她，大口喘气。聂凝拍着他的背，又把灯重新点上，安抚道：“顾云亭，是梦，灯已经点上了。”
片刻之后，顾云亭似乎已经好转，用头蹭了蹭聂凝，用慵懒掩住方才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淡然样，勾起唇角反而安慰起聂凝来：“...嗯...是梦，囡囡的心脏是还在跳，香香软软的，来本侯亲亲。”复又安慰聂凝道：“但就是跳的太快了....，别怕，义父还活着呢...别怕唔...”
聂凝缓缓弯下身子，鼻尖对着顾云亭的鼻尖，眼睛死死盯住顾云亭那双还泛着湿意的狭长双眼，盯得顾云亭不好意思地转头道：“干嘛，本侯知道自己丰神俊朗，也不用这么盯着看吧，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他的侧脸瘦削而英朗，高挺的鼻梁，突出的喉结，纤长的睫毛倦倦地耷拉的，试图藏住眼中晦涩的情绪，勾着的唇透露出的随心所欲看得聂凝不舒服。
跳动的火光之中，他的一切映照在白墙上，藏无可藏，同样，这次聂凝也不想再让他藏。
“顾云亭，你转过来，”聂凝低沉着嗓音，对他好好说，他佁然不动，她又耐着性子对着无动于衷的顾云亭再重复一遍道：“顾云亭，我让你转过来。”
“顾云亭！”聂凝对着装作雕塑般看着墙的顾云亭再失去了耐心，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把人转正，稳稳吻上。
聂凝推着顾云亭的肩，强硬地按住他的颈，这个吻里有无奈，有亏欠，又难以言说的情愫，但又掩盖不了它撩人炙热的事实，待顾云亭欲望上头将聂凝按在怀里，手上下抚摸她的腰背，又自她大腿揉捏而上时。
聂凝重重的，重重地，用牙咬了顾云亭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