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她笑弯了眼睛,用一根食指顶着那帕子,在空中转了起来。
“好好地把帕子盖脑袋上,想捂死自己不成?”晏澄洲沉下脸来,“把帕子还我。”
贺秋娘撇撇嘴,把帕子扔给他,“什么帕子这么宝贝?”这人看着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怎么可以对姑娘家这么凶?晏澄洲将帕子小心翼翼地叠了起来,重新放进袖中,目光落在贺秋娘身上,紧惕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贺秋娘也在看他。
她托着颊,目光粘在晏澄洲的脸上。
上次这少年披散着发,脸也脏兮兮的,贺秋娘没看得仔细。今日,她与晏澄洲靠得极近,这才发现,他左边的眼角竞然长了一颗小小的泪痣,红得像朱砂一般。
他的睫毛纤长浓密,贺秋娘从不知道,男人也可以有这么长的睫毛。鸦睫眨动间,那颗朱砂痣一闪一闪的,就像在发光一般,有一种独特的妩媚。她的心怦怦直跳,心头升腾起一丝别样的滋味儿。贺秋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滋味儿,只觉得心尖儿热腾腾的,还一阵一阵地泛酸。与他对视久了,她竞然有些紧张。
真是见了鬼了。
晏澄洲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停留在那鹅黄衣领处,少女露出来的一段纤细白皙的颈。
她的脖颈那么细,看起来是那么脆弱。他轻轻一捏,就能当场掐断她的脖子。
她可是贺衍的妹妹。
晏澄洲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杀他全家的是嘉宁帝,推波助澜的可是贺衍。他想让贺衍也尝尝,痛失所爱是个什么滋味。脑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叫嚣着。
掐死她,杀了她。
晏澄洲渐渐攥紧了拳,关节泛白,指尖发青。贺秋娘全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何等危险的人物,一双眼睛仍然痴痴地盯着他,不自觉地弯了唇角。
晏澄洲的一双眸子因充血而涨得通红。
他忽然暴起,朝贺秋娘扑去!
贺秋娘惊呼一声,猝不及防地被他扑倒在地。她的脑袋磕到坚硬的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贺秋娘疼得险些哭出来。不过,北雍女子不比南邺姑娘孱弱,她略懂些拳脚功夫,比寻常女子更能忍痛,这才没有落下泪来。她抬眼一望,上方的晏澄洲通红着眼,像只饿狼似的,好像要把她拆吃入腹。
下一秒,晏澄洲的手便掐上了她的脖子。
他还没开始使力,后脑勺便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晏澄洲的瞳孔骤然放大,怔愣了半响,旋即闭上了眼。他掐在贺秋娘脖子上的手泄了力气,缓缓垂落下来,整个人瘫软在贺秋娘的身上。
头顶上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小姐……您没事儿吧?”贺秋娘这才回过神来,呆滞地看着少年手边四分五裂的花盆。花盆褐色的瓷片碎了一地,上面沾染了不少血迹,里面的土全部洒了出来,一棵蔫头耷脑的兰花孤零零地躺在一边。所以,他刚刚是在救她吗?
贺秋娘鼻子一酸,使劲儿摇晃着昏迷不醒的晏澄洲:“喂!喂…那个谁,你醒醒!醒醒!”
晏澄洲安静地躺在她怀中,一双眸子紧紧闭着,无论她怎么摇晃,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贺秋娘怔怔地望着他的脸,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他救了她,她却连这少年的名字都不知道。贺秋娘一边哭,一边指着楼顶上瑟瑟发抖的丫鬟,骂道:“你这笨手笨脚的贱蹄子!是想砸死本小姐吗?”
那丫鬟哭着,扑通一声跪下,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贺秋娘恨恨地说:“还愣着干什么?没看砸到人了吗?快去叫人啊!”丫鬟连忙从地上爬起,噔噔噔地往楼下跑。贺秋娘正抽泣着,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贺衍眉头紧锁,负手站在她面前。
贺秋娘哇哇大哭,指着怀中的晏澄洲,"哥!你快救他!”“怎么回事?”
贺秋娘眼泪汪汪:“他、他被花盆砸到脑袋了。都是因为我,他是因为救我才被花盆砸到的……”
贺衍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妹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别慌,哥哥这就去请大夫。”
贺秋娘忽然问,“他叫什么?”
贺衍愣道:“什么?”
贺秋娘垂首,睫毛轻轻抖动,静静地看着怀中的少年,“这个人,他叫什么?″
贺衍一时沉默。
“晏筠。”他开口道。
“他叫晏筠。”
晏筠。
贺秋娘口中喃喃,将这两个字默念了好几遍。她眼睫上挂着几滴水珠,随着睫毛的眨动一晃一晃的。晏筠。
我记住了。
她在心心里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