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改,善莫大焉。”他不想失去母亲,秦国的国君也需要孝老敬亲的名声,所以他希望母亲能做出正确的抉择。
而乔也打定主意,再度朝赵太后奔去。
梁茂坚定执行着自家公子反复强调过的任务:“身有余力之前,严密防范任何主动靠近王上的人,不论年龄性别。”“再往前一步,死。"梁茂按住剑柄,侧身挡在了赢政与乔中间。距离卡得刚刚好,只要嬴政一声令下,梁茂就能立刻拔剑让乔看到自己脖子里喷出的鲜血。
梁茂姿势摆得这么好,嬴政自然也理解得非常快,眼看着母亲仍处于尚未反应过来的呆滞状态,嬴政微微一笑便要发出命令。说时迟那时快,被梁茂铁塔身形吓得停住脚步的乔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脚蹬着地面大哭道:“阿母阿母,您是不要乔了吗?为何都不让乔来看您!这一嗓子喊得情真意切,极大地激发了赵太后心中的舐犊之情,不知从哪生出了一股气力,伸出手抓着嬴政的衣袖说道:“政,政儿,乔是你的弟弟,亲弟弟啊!”
嬴政眼神暗了下来,复又端起药碗搅动着已经凉了许多的药液,沉声道:“阿母怕是病得糊涂了,蟜弟今日并未到此。”赵太后的脸如同被泥瓦匠刷过的墙,连最后一丝血色都极速褪去。她的长子很聪明,所以一旦装起糊涂来,也是无人能及的。赵太后偏过头,拒绝了长子递到唇边的汤勺,哆嗦着说道:“可他真的是你的弟弟,你的弟弟啊!就当看在我的面上,我的面上…”嬴政不为所动,缓缓放下药碗道:“阿母您的病,怕是已入膏肓了。”做出这种事情,还全程把我瞒在鼓里的您,哪里还有什么面子呢。不把您送下去陪父王,已经是我这个儿子能尽到的最大孝道了。嬴政拽住自己的袖子,狠下心一把拽了出来,起身准备离开。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该遵守与弟弟的约定即使返回了。被拽得一个趣趄的赵太后在此时迸发出了惊人的速度,扑上前又扯住赢政的袍角,泣声道:“可宣太后,宣太后…”不知为何,见到母亲如此情状,嬴政直往冰窟中坠的心居然感觉到了一股酣畅淋漓的快意。
他知道母亲想说什么,所以干脆利落地拿话堵了回去。“宣太后确与义渠王生下两子,可母亲不要忘了,那两人皆是幼殇。”《礼记·乐记》中说:"少而殇,长而丧"。"殇"是用于描述年幼天折的字,一般指未到二十岁就去世。开玩笑,当初是义渠强盛,秦国又多处用兵,出于拉拢、安抚和用繁华生活堕落义渠王志向的目的,宣太后这才与义渠王结合生子。等着义渠国被秦国灭亡,这两个因共同利益而诞生的孩子自然会因为共同利益的破灭而死亡。
可他与嫪毐之间非但没有共同利益,嫪毐还想杀了他。这样的孽种不杀难道留着等过年吗!
那两个孩子的下场赵太后当然是知道的。
可人就是这么怪,一件事情的结局越是糟糕,就越喜欢把自己变成鸵鸟,脑袋往沙子中一埋,闭上眼睛去祈祷那万分之一概率的好结局。“我以为,我还以为“赵太后徒劳的伸出手去抓离她越来越远的衣袖,眼中满是绝望。
嬴政看着自己母亲的手轰然垂落,在心中默默回答了母亲未能说出口的质问。
“母亲您固然与我相依为命了很长时间,母子情分非比寻常。“但当您瞒着我生下这个孩子,事到如今又不顾我的想法执意要保全他,在您心中我就是那个不重要的儿子了。
既然我是不重要的儿子,那您也可以是不重要的,只用来装点门面的母亲。”
事情发展到如今,嬴政整个人已经被愤怒与失望所充塞。得益于强大的自控能力,才没有当场爆发。
但乔用无知充当了扎爆气球的麦芒。
乔很畏惧散发着生冷气息的梁茂,十分听话地没有越过梁茂,所以也就没能看到赢政与赵太后之间的互动,只隐约捕捉到了“政”、“亲弟弟”、“看在我面上"这几个词。
再结合母亲时常用来哄他的话,顿觉一切顺然畅通。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抱住梁茂的大腿探出半个脑袋,兴奋道:“你就是我王兄吗?这次来是不是要给我一块大大的封地和花不完的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梁茂直接把乔给一脚瑞飞了出去。
既然早放出了话,那说到就得做到。
以梁茂的气力,即便是有意避开要害,又使了巧劲,乔还是在空中飞了段时间,然后重重砸到地上,好似一只被拍扁的麻布口袋,瞬间失去了声音。“我的儿!“赵太后见到这一幕眼睛都红了,整个人尖叫着从床榻上滚下。大幅度的动作带翻了嬴政顺手放在榻边的药碗,瓷器碎裂,药液四溅,更加迅速地失去温度。
嬴政将一切尽收眼底,但他没有动。
愤怒肆意燃烧,留下的荒芜中唯有冰寒。
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即便再聪明,若无人灌输,也不会知道封君封邑是什么东西。
而那个小崽子张口就来,显然平常听得极多。又能一口道破他的身份,称呼还是选的王兄。
偌大的甘泉宫中,能向这个小崽子灌输封君封邑知识,教导其使用这种称呼的,显然只有他的好母亲。
把他嬴氏数代先君率领大秦百姓才掌握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