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杜鸢就径直走了出去。
屋子里的几个年轻侠士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有点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最开始之人嘟囔道:
“去就去,我们这么多人,个个从小习武,一身阳气还能怕了这些?”
有人带头,其余人自然跟着响应:
“对,看看他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装神弄鬼!”
说着便悉数起身,跟了上去。
只是那枚杜鸢见迟迟无人接手、搁在桌上的玉佩,却依旧孤零零留在原处。
不知是他们齐齐忘了,还是心头胆怯,故意视而不见。
想来,后者居多。
看着人都出去了,屋主人本想躲进里屋,但瞥见桌上那枚莹白的玉佩,心头又是一阵嘀咕。权衡再三,他还是小跑着追了上去。
人多好,人多好啊!
人多才能壮胆,人多才...才没什么“乱七八糟”。
众人一出屋门,便紧跟在杜鸢身后。
几个侠士想出声质问,可目光扫过四周越发阴森、暮色四合的山野,顿时收了声,不由自主地互相靠拢了些。
后来的屋主人急忙挤进他们中间,声音发紧:
“诸位慢点,诸位慢点!这是我们的村子,有什么想问的,问我就成.”
正说着,却见前方引路的杜鸢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停下了?”有人脱口问道。
杜鸢回头,声音平淡:
“因为一”
他侧身让开,
“到地方了。”
暮色中,一座小小的神祠显露出来。
那神祠显然年深日久,不仅覆盖其上的红布早已朽烂委地,连垂落的荒草也几乎将整个祠身彻底吞没。见了这神祠,几个侠士是十分疑惑。
而屋主人则是惊讶说道:
“这是张老大人的祠。”
“张老大人?”有侠士好奇追问。
屋主人定了定神,解释道:
“这位老大人,原是咱村的大户。可惜独子早夭,断了香火.”
“那为何给他立祠?”
“唉,”屋主人叹了口气,“老大人晚年时,朝廷要重修官道。原本的路线,远远绕开了咱们村子。”“老大人觉得不成,便四处奔走打点,最后更是散尽家财,硬是把那多绕的一段路钱给补上了!这才让官道打咱村边过。”
“所以老大人过世后,乡亲们感念恩德,就给他立了这祠,还把他葬在官道旁。不过这都是景元年的事了”
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萧索:
“村里最后几位记得他的老人也走了...如今,只有年节时,才有乡亲来除除草、上炷香。”众侠士闻言,皆是愕然:
“景元年?那不太祖爷时候的事了吗?”
景元乃本朝开国太祖年号,如此算来,已近百年。
“可不嘛,都是太祖爷那会儿的老黄历了。”屋主人点头应和。
得了肯定,侠士们先是惊疑不定地扫视着荒草丛生的神祠,随即猛地转向杜鸢问道:
“你引我们来这,究竟要说什么?!”
杜鸢唇边浮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还不明白么?”
“明白什么?!”众人心心头一紧。
杜鸢抬手,指向他们来时的幽暗小径:
“来时给你们指路的那位老翁一一便是这位张老先生!”
他目光扫过众人骤然失血的脸,话音稍顿:
“亦即你们口中所谓的引路恶鬼!”
杜鸢每吐出一字,众人的脸色便惨白一分。
他们从未提及,是赖一位老翁指路才寻到此地!
再联想到此人方才一眼道破宝玉来历.
种种叠加,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天灵一一方才擦肩而过的,竟是鬼物!
“那,那,那老翁是鬼?”
买了宝玉的那侠士直接失声。
可才开口,就引来了杜鸢的否定:
“哎,什么鬼不鬼的,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此方地祇!”
在众人一片倒抽冷气的惊呼声中,杜鸢轻笑着抬手指向那座荒芜的神祠。
只见他在老翁坟前点燃的阴德宝钱所化的幽幽青气,此刻正丝丝缕缕汇聚于祠内神像。
难怪老翁身具善功,却不知阴德宝钱为何物。
原来他的功德,早被天地拿来塑了这座金身!
只可惜。
杜鸢望着残破不堪的神祠,无奈摇头:
“张老先生心性纯良,修路更是功德一件。加之你们为他立祠供奉,天地有感,便将这份功德加持在了这泥塑之上。”
“本应顺势成就地祇之位,奈何一”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你们这香火,断得太久了!以至老先生进不得神位,退不入轮回,只能困在路边,做个引路孤魂!”
屋主人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僵住了:“竞.竞有这等事?!”
杜鸢颔首,语气笃定:
“自然。否则,这几日你难道没常听入住路人提起,是被一位古道热肠的老翁引来的么?”屋主人瞬间呆住。
几乎每一个都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