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而冰冷,如同沉入九幽的寒潭。
意识在虚无的深渊中漂浮,破碎的片段如同浮光掠影。噬界魔核崩碎的毁灭光芒、吞星喉骨反噬的刺骨冰寒、巴尔怨毒诅咒的附骨低语、佛炼金焰焚身的剧痛……
每一次记忆碎片的闪烁,都带来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撕裂感。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微弱的暖意如同寒夜中的星火,开始顽强地渗透这片死寂的黑暗。
那暖意带着磐石般的坚韧、琉璃的纯净,还有一丝……
源自喉骨的、奇异而稳固的空间脉动。
是佛陀金骨碎片。
还有那被佛炼重铸的喉骨!
它们如同最忠实的锚点,将李玉龙濒临消散的意识,一点点地从虚无中拉回现实。
“咳……”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咳嗽,伴随着胸腔剧烈的抽痛,李玉龙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污浊的水雾。
映入眼帘的,是流淌着柔和金光的塔内虚空穹顶,以及一张带着难以掩饰疲惫与关切的巨大白猿脸-白子画。
它盘膝坐在一旁,双手虚按在李玉龙胸前,精纯温润的水木灵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注入他残破的躯体。
白子画脸色苍白,眼睑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已守护多时,消耗巨大。
“李兄!你醒了!”
白子画粗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灵力输送更加稳定柔和。
李玉龙张了张嘴,喉咙干涩灼痛,发不出声音。
他只能艰难地转动眼珠,扫视自身。
发现身体被一层散发着草木清香的淡绿灵膏包裹,断裂的骨骼处传来麻痒的愈合感,但深入骨髓的剧痛依旧清晰。
最触目惊心的是右臂--自肩膀以下,只剩下覆盖着淡金色骨质、如同焦炭般的残肢,仅靠几缕坚韧的金色脉络与身体相连,毫无知觉。
左肩断臂处则被一层流动着金色梵文的骨质覆盖,虽然依旧空荡,但至少不再流血,且散发着坚韧不朽的气息。
内视识海,更是一片狼藉。
“空性基石”黯淡无光,布满裂痕。
“现在之柱”倾斜欲倒,柱体上满是创伤。
那枚核心的“现在”符文光芒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曾经燃烧的“现在心焰”已然熄灭,只留下一点极其微弱的火星,在符文的庇护下苟延残喘。力量……十不存一,如同被彻底掏空的破布袋。
更糟糕的是体内。
经脉如同被飓风蹂躏过的河床,寸寸断裂,淤塞着污浊的暗红与漆黑……那是残留的九幽魔气、巴尔诅咒的恶念以及喉骨炼化时未能净尽的最后一丝魔性!
佛陀金骨碎片散发的温润佛力,如同孤军奋战的卫士,在经脉废墟中艰难地开辟出几条微小的通路,勉强维持着心脉与识海的微弱生机,并竭力压制、净化着那些蠢蠢欲动的污秽力量。
但金骨本身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显然消耗巨大。
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和沉重感,如同冰冷的枷锁,将他牢牢禁锢。
他甚至无法调动一丝一毫的佛力,连动一动手指都艰难万分。
“别急,你伤得太重了。”
白子画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中带着安抚:“本源受创,佛力枯竭,经脉尽毁,更有污秽异力盘踞……能活下来已是奇迹。我已喂你服下“九转续命丹’稳住心脉,外敷“玉髓生肌膏’修复筋骨皮肉,但这内里的本源之伤和污秽侵蚀……非朝夕之功。”
她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向李玉龙仅存的左手紧握着的东西……那截深深嵌入塔基空间、散发着淡金佛光、稳固着整座巨塔的奇异骨体。
“也多亏了它……塔基空间得以稳固,否则反噬之下,后果不堪设想。塔灵前辈说……此物已与你性命相连,气息交融,或许……它本身的力量也能助你压制体内魔性?”
李玉龙艰难地聚焦目光,看向那截淡金色的喉骨。
它深深嵌在塔基豁口的核心,骨体上暗金与淡金交织的符文缓缓流转,散发出厚重、稳固的空间之力,与整个镇魔塔的佛光融为一体。
当他意念尝试去沟通时,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联系瞬间建立!
不再是之前的狂暴与抗拒,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
喉骨内部,那被佛炼重塑的本源法则微微波动,一股带着空间稳固与佛性净化气息的温和力量,如同溪流般沿着那脆弱的联系,缓慢而持续地反哺回李玉龙体内!
这股力量虽然微弱,却如同久旱甘霖。
它首先流向他体内那些被佛陀金骨佛力勉强开辟出的细微经脉通路,如同最温柔的工匠,小心翼翼地修复着破损的经络壁障。
同时,其蕴含的那一丝净化之力,也开始缓慢地冲刷、消磨着附着在经脉壁和血肉深处的暗红魔气与诅咒黑丝!
“见……”李玉龙忍不住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被撕裂的伤口被温和药液清洗的、带着刺痛却又无比舒爽的感觉。这喉骨反哺的力量,竞能直接作用于他体内最棘手的污秽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