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角落的白板,抓起红色马克笔时发现笔杆上沾着咖啡渍,黏糊糊的触感让他皱了皱眉。
“子弹不需要击中任何实体。”
陈默在白板上画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笔尖与塑料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我们可以用特效或者慢镜头追踪弹道,让观众看清雨滴被子弹穿透的轨迹。”
的手腕快速移动,勾勒出六个连贯分镜。
第一镜是马山举枪的特写。
第二镜子弹出膛的慢动作。
第三镜子弹穿过雨帘时带起的水雾。
第四镜弹道周围空气因高温产生的扭曲。
第五镜弹头摩擦产生的橙红色热浪。
最后定格在云层被声波震开的瞬间,如同上帝之手撕开一道裂缝。
“这里可以用特效合成雨滴。”
陈默的笔尖在白板上轻轻一点,留下一个红色圆点。
“实拍时用高压水枪制造雨幕,后期再替换成更规整的雨滴。”
………
陈默转身时,发现姜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不到半米处。
这位影帝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在分镜图上来回扫视,像猎豹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有意思!”
姜闻突然大笑,声音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
姜闻手掌重重拍在会议桌上,震得烟灰缸跳起几厘米,里面的烟灰洒落在剧本上。
“把文艺片的矫情变成可测量的物理现象!”
姜闻转头对执行制片说,嘴角扬起一个近乎挑衅的弧度。
“这设定可以,玛德,这段加拍预算从我片酬里扣。”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摄影指导停止了转笔,美术指导放下速写本,连一直假装看账本的制片主任都抬起了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路川和姜闻之间来回游移,像观看一场无声的拔河比赛。
路川的钢笔在剧本封面上戳出一个黑洞,墨水像蛛网般在纸张上扩散。
路川慢慢站起身,陈默闻到他身上浓重的咖啡和尼古丁混合的气味。
这味道让陈默想起大学时通宵剪片的工作室。
路川的声音很轻,却像刀片般锋利。
“你叫什么名字?”
“陈默。”
这个问题的侮辱性比想象中更锋利。作为导演,路川甚至不记得自己助理的名字。
陈默注意到路川的右手小指在轻微颤抖,那是长期熬夜和咖啡因过量的典型症状。
“陈助理。”
路川把划烂的剧本推过来,纸张与桌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路川特别咬重了“助理”二字,仿佛这两个字是某种耻辱的烙印。
“既然姜老师欣赏你的创意,今晚我要看到完整的分镜脚本和拍摄计划。”
路川的目光扫过陈默年轻的脸庞,
“包括雨滴弹道的特效测试方案,还有…”
路川停顿了一下,“成本核算。”
………
散会时,黑框眼镜场记拽住陈默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陈默的皮肉。
“你完了。”
场记凑到陈默耳边低声说,呼出的热气带着隔夜的蒜味。
“路导最恨两种人:改他剧本的,和姜文喜欢的。”
场记指了指二楼亮着灯的窗口。
“美术组的小王上月在剧组,就因为给姜闻递了瓶水,第二天就被调去管服装车。”
陈默摸着自己光滑的脸颊,指尖触到下巴上那颗青春期后就消失的痘痘。
陈默突然意识到重生给自己的不仅是机遇,更是一张危险的赌桌。
陈默押上的不仅是自己的前途,还有对未来的全部了解。
走廊尽头,姜闻正在和摄影指导说话,突然转头对陈默眨了眨眼,这个微小的动作像是一道加密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