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间房,一年换几百号人,哪能个个都记得?只要按时交租,不给我惹麻烦就行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这座城市里的一粒微尘,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不留痕迹。王德海,似乎也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粒。
两天高强度的排查,如同一记记重拳打在棉花上,有力,却无处着力。巨大的挫败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连一向乐观的张亮都有些垂头丧气了。
“赵队,会不会……我们想错了?”傍晚,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在回招待所的路上,张亮忍不住问道,“王德海会不会只是在这里短暂停留了一下,比如办完事、取完钱,然后就彻失消失了?根本没有在这里长期生活过?”
这种可能性,像一根针,也扎在了赵承平的心上。他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是的,这是一种非常现实的可能性。如果王德海真的只是一个匆匆过客,那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
“也许吧,”过了许久,赵承平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我们还没有把所有的地方都跑遍。在没有穷尽一切可能之前,任何放弃的念头,都为时过早。”
他的语气依然平静,但内心深处,那股熟悉的焦虑感已经开始悄然蔓延。他知道,京州的同事们都在等着他的消息,每在这里多耽搁一天,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鬼影”就多一天的时间来抹平痕迹,甚至策划新的阴谋。他表面上可以告诫自己“急不来”,但内心那根弦,却越绷越紧。
夜深了。招待所简陋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
张亮早已在隔壁房间沉沉睡去,而赵承平却毫无睡意。他没有开电视,也没有上网,只是将王德海的全部资料,一份份摊开在桌子上,铺了满满一桌。
从王德海的出生信息、家庭背景,到他的人生履历、社会关系,再到他与赵娟的母子关系证明、那笔蹊跷的资金流水……每一份文件,他都看过不下几十遍,每一个字似乎都已经刻在了脑子里。
但他还是在看,一遍又一遍地看。
赵承平一夜未眠,双眼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疲惫,精神反而因高度集中而变得异常亢奋。桌上摊开的资料已经被他用不同颜色的笔进行了无数次标注,形成了一张复杂的思维导图。
他的指尖,最终停在了王德海个人档案那一页,一个之前被他视为次要信息的栏目上:籍贯——青河县。
青河县……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电光,瞬间照亮了他脑海中某个被忽略的角落。他立刻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安和市与青河县,在地图上是两个紧紧相邻的行政区,直线距离不过一百多公里。
一个念头,如破土的春笋般,猛地从他纷乱的思绪中钻了出来!
他之前的调查,一直建立在一个前提上:王德海选择安和市,是为了在这里“隐居”。所以他们一直在寻找他“生活”的痕迹。但如果……如果这个前提是错的呢?
一个离家不远,交通便利,人流量又足够大的小城……安和市,会不会根本不是王德海的藏身之所,而仅仅是他的一个“中转站”?一个用来与外界建立联系、获取资源,然后再迅速消失的跳板?
这个全新的思路,让赵承平浑身一震。他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椅子被带得向后滑出,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他几乎是冲到隔壁,用力敲响了张亮的房门。
几分钟后,睡眼惺忪的张亮被赵承平拽到了他的房间里,当他看到满桌的资料和赵承平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时,睡意瞬间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小张,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赵承平的声音因为一夜未眠而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我们一直在找一个‘定居’的王德海,但真正的王德海,可能是一只‘候鸟’。安和市,只是他的一个临时栖息地。”
他指着地图上的两个点:“你看,这里是安和,这里是他的老家青河县。如此近的距离,他却选择住在一个破旅馆里一周,每天行踪诡秘。这不像是要在这里扎根,更像是在执行一个有明确时间期限的任务。”
张亮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顿时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他来安和是为了办事,办完就走?所以我们在城中村和劳务市场才找不到他的长期生活痕迹?”
“对!”赵承平用力一拍桌子,“所以,我们不应该再盯着‘住’的地方,而应该去查‘走’的地方!长途汽车站、火车站!”
天一亮,两人顾不上吃早饭,直奔安和市长途汽车总站。
车站里人声鼎沸,空气中混合着柴油尾气、方便面和各种地方口音的味道,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嘈杂与生动。他们找到了车站派出所,说明了来意。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姓刘的老民警,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对车站的各种门道了如指掌。听完他们的请求,老刘警官却面露难色。
“赵队,张亮,不是我不帮忙。一年前,咱们这儿的长途客运实名制……说实话,执行得没那么严格。很多人买票,尤其是一些私人承包的线路,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