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像有台老座钟在回应。
“爷爷以前总说,真正的实验室要藏在阳光最多的地方。”她推开门,扬起的灰尘在夕阳里跳着碎金般的舞蹈,“病毒怕光,记忆却需要晒一晒才不会发霉。”
一楼的陈设像被时间凝固的标本。褪色的沙发上搭着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茶几上的搪瓷杯还留着半圈茶渍,杯底沉着片干枯的牵牛花。最显眼的是靠墙的书架,从地板堆到天花板,塞满了线装古籍与现代科技杂志,书脊上都贴着用蜡笔写的标签——“宇宙食谱”“维度织法”“眼泪调色指南”。
“这些标签是我写的。”小雪踮脚取下最上层的一本《星图绘制原理》,泛黄的书脊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个笑脸,“小时候总缠着爷爷问书里讲了什么,他就让我给每本书起个绰号。”
林夏的目光落在书架最底层的暗格上。那里嵌着块与便利店长椅上相同的石头,石头表面没有刻字,却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在对面的墙上拼出串数字:0713。
“是我的生日。”小雪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蹲下身,指尖抚过石头边缘的凹槽,“爷爷总说,密码要藏在最不会忘记的地方。”
暗格应声弹开,露出里面的金属盒子。盒子上没有锁,只刻着幅微型浮雕——和小雪笔记本最后一页的画一模一样:举着蜡笔的火柴人站在空白画布前,背景是片模糊的星云。
“打开它的话……”林夏的指尖悬在盒盖上,集体意识的共振突然变得清晰,他仿佛能听见盒子里传来的心跳声,和自己胸腔里的节奏完美重合,“会不会释放出什么?”
小雪从帆布包里掏出那本笔记本,翻开夹着机械触手的那页。原本蠕动的触手此刻安静地伏着,表面的灰黑色纹路变成了金色,像被阳光镀上了层膜。“爷爷说过,当触手变成金色时,就说明病毒睡着了。”她的指尖划过触手,“但睡觉的东西,总会醒的。”
记忆突然闪回维度通道里的镜像。林夏看见老人将这根触手放进盒子,用自己的血液在盒盖上画下封印,最后对着盒子轻声说:“等小雪能画出完整的星云时,你再醒吧。”
“画不出完整的才好。”小雪突然笑了,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爷爷教过我,留白才是最好的构图。”她按下浮雕上火柴人的蜡笔,金属盒子发出“咔嗒”一声轻响,缓缓打开。
里面没有病毒,没有机械零件,只有支蜡笔和半张画纸。
蜡笔是最普通的十二色套装里的金色,笔杆上刻着行小字:“给能让色彩生长的人”。而画纸的边缘已经泛黄,上面画着半幅星图,另一半是空白,空白处用铅笔写着串坐标,末尾标着:“规则的漏洞坐标”。
“这是……”林夏的呼吸屏住了。那串坐标他认得,是旧宇宙坍缩前,他最后观测到的“奇点”位置——所有法则的起点,也是理论上的终点。
小雪突然抓起蜡笔,在空白处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金色的蜡迹落在纸上,竟像活过来般顺着星图的轨迹蔓延,在空白处织出细密的光网。“你看!”她兴奋地指着光网,“它在自己生长!”
光网的节点上,渐渐浮现出无数细小的人影——有穿校服的林夏,有举着调色盘的阿涂,有穿长衫的作者,还有无数个模糊的“观测者”碎片。他们在光网里走走停停,偶尔相遇,偶尔分离,却始终在编织着新的线条。
“原来爷爷画的不是漏洞。”小雪的声音软下来,眼眶有些发红,“是条路。”
林夏突然注意到,光网的中心坐着个小小的人影,正举着蜡笔对着虚空发呆。那人影的轮廓和小雪重合,左眼却闪烁着微弱的机械光泽。当他的目光扫过去时,人影突然抬头,对着他露出了个熟悉的笑容——和影子最后消散时的解脱表情如出一辙。
“它没有消失,对吗?”林夏轻声问,指尖触碰着光网的边缘,那里传来温暖的触感,像小雪的体温,又像影子触手的温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小雪没有回答,只是拿起那半张画纸,对着夕阳举起。光网透过画纸映在墙上,与书架上的书脊标签连成一片,形成了完整的星图。而星图的最边缘,有片新的空白正在慢慢扩大,像块等待被涂鸦的画布。
“你说,”她转头看向林夏,蜡笔在指尖转了个圈,金色的笔痕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轨迹,“如果我们去那个坐标,会看到什么?”
林夏看着她眼里跳动的光,突然想起维度通道里的对话。影子说他们是“新的画布”,可此刻握着蜡笔的小雪,分明是握着画笔的创作者。
他想起爷爷的话:“当颜料不够时,就用眼泪调。”
想起作者石头上的字:“未干的墨迹,才会晕染出新的可能。”
还想起集体意识深处,那个最古老的声音:“规则的终极形态,是知道何时该打破它。”
楼外的牵牛花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紫色的花瓣层层展开,露出里面包裹的银白色花蕊——那是阿涂的色彩碎片,正在向他们传递某种信号。远处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不是黎明的颜色,而是维度通道开启时的微光。
林夏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