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在云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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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李艺率计划以街头音乐快闪的形式作为自己的指挥课实践作业。
快闪最早是源于2003年的街头表演艺术,直到09年因黑眼豆豆、T-Moble等组合的商业策划而爆红,成为了推向全球的主流文化。
在与莎曼萨这位古典乐从业人员商议过以后,对方很快帮忙牵线联系了乐队和合唱团成员,还帮她们这个算上合唱团成员一共三十多人的乐队编制争取到了赞助商。
是的,这本来只是演奏从业者们对这个项目感兴趣自发参与,起初李艺率还打算自己来承担拍摄和录音费用。
但今年恰逢柏林墙倒塌二十周年纪念日这个特殊节点,李艺率这个项目主题被这位欧盟最大金主大通银行看中。财大气粗的赞助商不仅包揽了摄像和录音,甚至连场地都全权交由对方安排。
考虑到收音问题,这次他们需要预先录制好音频与后期拍摄的视频剪辑结合,最终制作成宣传片交由赞助商。
大多数人对指挥这个职业可能存在误解。
实际上,指挥在演出时的作用可能只占十分之一,剩下的则全部集中于日常排练。在这个过程中,指挥需要整顿节拍和音准,诠释作品,甚至二度创作。
此时距离他们预约场地的时间已经只有几天了。
因此在飞机降落抵达柏林简单休整一夜以后,李艺率便甩开杂念,匆匆拉上跟班小权投入了乐队排练中。
提起德国音乐家,贝多芬是个绕不开的名字,这次李艺率选定的快闪音乐的主题,便是贝多芬的第九号交响乐的第四乐章选段。
第四乐章的演奏时长大约在20分钟左右,想要整合成适合街头快闪节奏的紧凑版本,必须对原曲进行精密的剪裁二创,因此在韩国陪权至龙打歌的这段期间,两人在空闲时也会讨论编排的细节。
说实话,这真不算一件容易的事。
权至龙看着超过18个独立器乐声部,近千个小节以及保守估计超过十万个音符的总谱陷入了沉思。
“所以说,当时为什么要选这一首?”
这是在乐队排练期间仍然在不停帮忙修改精简细节,盯着谱面差点熬成蚊香眼的权至龙发出的灵魂质问。
闻言,李艺率也有些疲惫地抬起头,发出了同样后悔的声音:“其实原先定下的是巴赫的曲子,难度比这个要低很多。”
但这在她回到韩国以后就改变了主意。
贝多芬的一生经受了许多苦难,一步步体会了失聪的痛苦。
在穷困潦倒完全失聪的晚年,在所有人不理解的境遇下,他接下了伦敦爱乐的委托写下了这部第九号交响曲。
这是古典音乐史上第一部引入人声合唱的交响曲,因此也被世人称为《合唱》。
即使是在作者经受苦难的晚年,回忆起往昔时依旧没有被命运扼住喉咙,没有被苦痛折磨到神志不清,甚至热爱着全人类,想起了曾经人们在他的曲子下互相拥抱和解——
因此,在当时权至龙的精神状态实在是低迷到了极点,十分想为他做些什么,又不想只给些口头上轻飘飘安慰的李艺率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一曲。
“所以说,这个世界虽然很糟糕,但还是有值得热爱并为它流下喜悦眼泪的事情,不是吗?”
看着神色忽然变得复杂起来的权至龙,李艺率悄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当下也管不上什么保持距离了。
她在他的身边坐下,伸手轻拍他的肩膀作为安抚,再没有说些其他的。
察觉到肩上传来的温度,权至龙微微一怔,随即整个人像是被某种沉静的力量托住。他没有抬头去看李艺率的眼睛,只是一点一点地,近乎贪婪地试探着汲取她的体温——
而后终于将身体的重量交付给这个细小的支点。
他倚靠着她,头挨在一起,闭上眼睛终于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仿佛这是在此刻他身心的唯一的热源。
*
波茨坦广场,柏林的心脏地带之一。
这里曾是东西德对峙的时期,碎石与铁丝网交织的废墟,如今却早已蜕变成了人流如织的文化与商业中心。
周围是现代化的摩天大楼,巨大的露天空间聚集了成千上万的游客。
孩子们在广场上打闹嬉戏,情侣依偎在长椅上低语,老人牵着狗缓缓走过喷泉……阳光洒落在地面的玻璃碎片上,折射出无数晃动的光斑,穿透略带厚重的空气,洒在匆匆过往的行人身上,平静一如往常——
一声稚嫩的竖笛声试探性地响起,打破了广场原有的喧嚣节奏。
人们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M&bp;M&bp;Fa&bp;Sol&bp;|&bp;Sol&bp;Fa&bp;M&bp;Re&bp;|&bp;Do&bp;Do&bp;Re&bp;M&bp;|&bp;M&bp;Re&bp;Re——’
一个穿着红色针织衫,约莫**岁的小女孩站在广场中央,吹奏着简单又再熟悉不过的旋律,如同一缕晨光穿越阴霾。
紧接着,低音提琴沉稳地拉动,浑厚的低音加入这场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