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途亨通,一天见了不少人,有恭贺有奉承,也去见了父母,拜了家祠。
在家祠烧香参拜贺家列祖列宗的时候,他想,他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倩碧呢?
她还住在以前的院子里,他刚一回来就想去见她,可她没来,他也不敢去,一路被领着拜高堂;到了现在,更有些不敢见她了。
贺家的女眷是不能一同进来参拜的,整个祠堂里如今只有他和父亲。他心思飞远没说话,父亲却开了口。
“我听你军中以前的上级夸你,在行伍里,好多人都找军妓纾解,就你不找。”
“他说你专心练兵,精力充沛。”贺父说,“可我却想问,你如此洁身自好,可是心中有人?”
贺川吞咽一下,急忙说:“儿子一心战事,无心旁的罢了。”
贺父笑了一声:“那你对着列祖列宗发誓。”
贺川却没了声音。
“你也知道!”贺父勃然大怒,将香摔到地上,“那人的名字,你讲不出口!”
贺川当机立断跪在地上:“儿子不敢!”
“不敢?”贺父背手而立,“你最好是不敢。”
“最好,是为父看走了眼,怀小人之心曲解了你们的兄妹深情!”
“我知道你们从小感情好,倩碧和她娘自小投靠我,虽无血缘,对外已是亲兄妹相称!”
“然,你可知她已经有了心爱的人,且是那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
贺川抬起头,双眼瞪大。
贺父说:“他们也算是表兄表妹,上次宫宴你母亲带她去了,皇帝一眼便相中了她……”
“……她也心领神会,情投意合,眼看着美事一桩,你这做哥哥的又正得圣眷。
是好事,不是吗?”
贺川想,是因为这样,她才想不起来给自己回一封信吗?
“若你不信,可以去问她。”
贺父说完,亲自送了他走向贺倩碧的院落。
小院翻修过,很亮堂明媚的模样。但贺川想,他如何开的了口问她?
虽然他很确定,他对她的感情只是哥哥对妹妹,但情爱之事,也不好轻易开口——
他很确定。
直到看见她的那一刻。
倩碧还是那么爱哭,却不像小时候那样薄薄一片。
她长大了,长成了和他记忆中相似却又不同的女子。她是那么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
秋光照在她脸上,她站在一株菊花旁,遥遥看着他,泣不成声。
他冲了上去,想抱一抱她,但又胆怯地收回手。
他想,他现在,不确定了。
*
六年了。
他们六年没见,坐在一起,却也不觉得生硬。贺川发觉这种感觉难以言喻,迟迟没有开口。
倩碧就坐在他对面,给他泡了杯茶。
菊花茶。他尝了一口:“好苦。”
“你还是不爱加糖。”他不自觉吐着舌头,“加点蜜也好啊。”
倩碧笑了,像一个小小的铃铛,滚到了他的心上。
她说:“哥哥在外是英雄大将军,谁也不知道,哥哥私下是这样小孩子气的人,一点苦都吃不得!”
沉默的气氛一扫而空。他们聊了很多,贺倩碧撑着脑袋听他讲边疆的事情,眼里有光。
贺川想,或许他现在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她会点头的。
可他又想到父亲的话,沉默了下来。
贺倩碧注意到了,戳了戳他肌肉坚硬的手臂:“哥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
贺川犹豫半晌,最终还是问出口:“倩碧,你……”
“你现在,可有心悦之人?”
他没敢看她的神情,只是捏住茶盏,低头说:“男女情爱,两厢情愿?”
过了好一会儿,旁边的人才小声回答他,他听不出那声音里是羞涩还是困惑。
“哥哥这话倒问到我了。”贺倩碧细声说,“什么是,男女情爱?”
“……与我和哥哥的兄妹之情,有何不同?”
贺川的手又捏紧了些,他瞥了眼贺倩碧,她也低垂着头,耳根通红。
看上去,陷入了相思。
贺川说:“男女两情相悦,便是……”
“是第一次见面那个画面,能记很久很久,常忆常新。”
“是对她那些旁人口中的缺陷,也只觉得可怜,可爱。”
“是想要永远挡在她身前保护她,为她遮风挡雨,为她筹谋无数。”
他的睫毛颤动着,目光低垂,落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想起临走前教她丢飞镖,他离她很近,闻见她身上苦涩的药味,却没觉得难闻。
她第一次玩这种危险的东西,很是紧张,双